楠言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调整过来,拉开病床下的椅子坐下,平静地与西里尔对视,西里尔也由躺着变成了坐着,他蜷缩在床的角落,紧紧抱着怀里的兔子玩偶。
那双眼睛分明是具有敌意的。
“可以让我看看你吗?”楠言柔声问。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楠言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西里尔靠近了她,楠言维持坐着的姿势没动,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脸。
西里尔干净的声音响起:“医生,你长得真好看。”
楠言微微一笑,揶揄道:“这么黑,你怎么看清我的?”?
西里尔没有回答,爬到床头打开了病房的灯,一瞬间光亮充斥了房间,纤细的少年跪坐在病床上,微微歪头凝视着她。
少年过长的头发遮挡了眼睛,柔顺的黑发下,皮肤呈病态的苍白色,隽美娟秀的脸上鼻梁高挺,嘴唇红艳,漂亮得似世纪末的吸血鬼,深邃的眼窝中一双浅色瞳孔,专注地注视着她时,像个温柔的漩涡,诱人沦陷。
西里尔的母亲是意大利人,他的相貌上一半继承了母亲的优点,资料上显示西里尔今年十五岁,可他瘦弱得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仿佛衣服下的躯体只剩一副骷髅。
楠言注意到了床单上的血迹,顺着血迹她看向了西里尔的腿,纤细莹白的脚,可以看到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然而脚底已经血肉模糊了。
那些扎进肉里的玻璃碎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伤口已经发脓发炎,有的甚至与肉长在了一起。
楠言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太多地握住了西里尔的脚踝,她凝眉道:“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医生给你处理?”
心疼从心口蔓延发酵。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些伤是西里尔自己弄的,病历上记载,西里尔是个自虐狂,越是身体上的疼痛越让他兴奋,他总是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西里尔望着楠言脸上的心疼,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样的神色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
本想踢开她的脚安分了。
这医院里谁都知道西里尔不喜欢他人碰触,他们的碰触会让他发狂。
这医院里就曾有一个不知情的小护士看着西里尔那张宛若天使的漂亮脸蛋,鬼迷心窍地伸手摸了摸,结果西里尔差点把她脑袋都砸烂了,还是医生及时赶过来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才安抚下来。
刘兰也对楠言说起过这件事,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轻易接近西里尔,更不可与他独处。
结果这还没一小时呢,楠言两样都做了。
她想去取镊子处理西里尔脚底的伤,在她起身那刻,西里尔猛然抓住了她的白大褂,森冷的目光凝视着她,说道:“不许走。”
楠言坐回了原位,无奈道:“你这伤口再不处理,这双脚就真的废了。”
“不行,你不能走。”西里尔重复着这句话,没有松开抓住她白大褂的手。
楠言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
西里尔并没有多少想要交谈的欲望,他只是想楠言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