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当然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医学术语,从前自己的家中就有人因为癌症而离世。她亲眼看到过她在生死边缘上苦苦挣扎,最终悲惨死去的情景。然而现在这可怕的一切居然降临到自己头上,难道上天真的就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吗?家里的那几个孩子,还都没有成年,以后有会有谁去照顾他们呢?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一下子就被悲怆和绝望所深深地攫住了。她第一次觉得拥有健康的身体是那么可贵,这么多年,自己无论干什么事情都那么要强,什么事情都要比别人要好些才肯罢休,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有什么都不比拥有一个好的身体更实际。然而认识到这一切实在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记不得后来医生又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已经恍恍惚惚了,她像个游魂似的,慢慢向家走去。路上有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完全没有应答。这个可怜的人完全像丧失了生命的一切活力一般,摇摇晃晃地走着。天地苍茫,大雪纷飞,世上从此只剩下无尽的痛苦要她一个人去承受。想到这里,她的泪几乎要流下来了。
她挣扎地走到邮局,拨通了文才所住的的旅馆的电话,她只想跟他说,让他赶快回来。然而电话拨通那一瞬,接听的人漠然地说:“他昨天就已经退了房,离开了。”她张了张口,正要问他后来又去了那里,对方已经果断地把电话挂了。
电话这边,她只能泄气地把电话挂了,但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依然孤身在外,杳无音信。他现在在哪里,又准备去往何方,她一概不知。然而玻璃房外,排队打电话的人焦躁地敲击着玻璃门,催促着她。显然对方已经等不及了。
她对着那个人歉意地点点头,又犹犹豫豫地拨通了妹妹婆家的电话,电话是老马接的,“喂,喂,你说让婉贞去你那一趟,是不是。好,好,等她晚上到我们家里来,我跟她说。她姐姐一切都还好吧?喂?喂?怎么断了?”电话那头是老马挂断电话的声音。
翠珊不知道在电话里给婉贞的婆家怎样说自己的状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这个电话。曾经,她曾经对妹妹做过那样的事情,现在却给她打电话,让她来看望照顾自己,自己这样做,又算什么?她不知道,她只觉得愧对妹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文才,到现在自己也联系不上他,她是靠不住他的,尽管他现在还是自己的男人。她现在唯一想得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妹妹婉贞了,这个自己唯一的妹妹,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然而,她却不知道婉贞会不会来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