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年大学生活的锻炼和磨砺,子恒变得更加沉稳冷静了。偶尔他会看到君瑶在校园里忙碌而活跃的身影,彼此碰到寒暄几句,又很快散去。但是他的心里却时刻被这个女孩身上的那种好学,包容,爽朗,执着,热情所折服。那种扑面而来的干练的气息,让这个身为学弟的他只能对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遥遥相望,不敢俯视了。当然更多的还有一种亲切,因为这位学姐总是适时地给自己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这对于从前初来大学的子恒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在异乡天空下,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类似于亲人的温暖。
每个周末的晚上,在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他就是这支队伍里的一员。学生们兜里揣着电话卡。饭后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校门口的电话亭前,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自己和家人朋友通话时刻的到来。什么给父母讲讲自己最近自己在学校里的状况啦,学习啦,感情啦,各种状况都一一道来,但是他们中很多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什么身体不舒服啦,这样的事情他从来不会给家里汇报,因为他们都怕家里人为自己担心。当然,子恒也不例外。
今晚,他又站在等待的队伍里,前面还有一两个人轮到自己,好不容易熬到前面的那个女孩煲完电话粥,他终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爸,是我,子恒,你们还好吗?”电话是爸爸接的。“嗯,我很好,家里一切都很好。你妈去南方开会,可能顺道去看看你,”电话那头有声音传来。“什么时候?”子恒问。“可能这两天就能去看你。”电话那头说。“嗯,知道了。爸,你保重身体,放假我回来看你。”电话轻轻被挂断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交流一直是这样朴素而平实,正如父亲对他的爱。但想到马上能看到妈妈,他的心里又窃喜了一番。明天是周末,下午有个社团活动,自己还要发言,还没有准备好,想到这里,他不觉加快了回宿舍的脚步。
社团活动如约举行,又看到了同学们久违的面容,尤其是又看到了君瑶,那样亲切而熟稔,像是看到了家人。社团活动进行得很顺利。活动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君瑶和子恒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子恒,你刚才的发言很精彩。观点鲜明,论据充分,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君瑶道。“是,为了这次发言,我昨晚做了精心的准备。”子恒道。他们并排走在校门口右手那这条校园小径上。
“叮铃铃”,随着一段清脆的铃声,一辆自行车飞一般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子恒,小心!”君瑶一把抓住子恒的臂膀,把他拉向路边。那辆车直直地冲过去,伴随着车上一对年轻的男女的惊呼声,自行车虽然已经疾驶而过了,但是无论是车上的人还是子恒与君瑶都吃惊不小,好在虚惊一场,大家都各自无事。
“子恒!你没事吧!”君瑶手依然紧紧地攥着子恒的臂膀,关切地问道。“我没事。”子恒应道,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君瑶紧紧握住自己臂膀的手。然而正当他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子恒!”远远地他看到他的母亲向他们走来。
“妈,你来了。昨天我听爸说,你要来看我,这么快就到了。”子恒道。“是,我开完会,吃好中饭,就往你这边赶了。”子恒的母亲宁曦虽然说着这句话,但是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君瑶看。这张脸,她虽然只看过一次,但是这张脸在她脑海里却永远也无法抹不去。这是让她愤恨的脸,这是让她焦灼的脸,这是让她妒忌的脸,这更是自己的丈夫墨涵这么多年也许都不曾忘却的一张脸。这张脸这么多年始终镌刻在她的记忆里,折磨着她,羞辱着她,让她夜不能寐,寝不安席。她的目光又由君瑶的这张脸,缓缓地挪向君瑶那只还紧紧抓住自己的儿子的臂膀的手上。
一时种种感慨涌上心头,世界上难道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难道就任凭命运这样捉弄自己吗?不,绝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目光显得咄咄逼人,末了她的目光就这样紧紧地锁定在君瑶的那张脸上。
“阿,阿姨。”不知为什么,君瑶的抓住子恒臂膀的手不知不觉地悄悄松开了。“妈,这是我大学同学马君瑶,跟我一个系的,也和我是同乡。从我入学以来,她帮了我不少忙。”子恒介绍道。“同乡?仅仅是同乡吗?”子恒的妈妈宁曦想到刚才君瑶仅仅抓住自己儿子的臂膀的手,想到儿子看君瑶的热切的眼神,她仿佛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似的,她不禁又仔细地端详起君瑶的脸来,她终于确信地对君瑶问道:“你妈妈身体还好吧!”“我妈妈,她还好啊。你认识她?”君瑶惊讶地问道。“何止是认识?”宁曦道,“子恒,你先回宿舍,我有话要和君瑶说。”“妈——。”子恒很不解。“你先回去,听妈妈的。”宁曦用手推着儿子,执拗地说道。
大学门前一座小小的咖啡吧里,两人静静地落座,她们的面前各有一杯咖啡。“阿姨,你有什么事吗?”君瑶一入座,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君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崇尚自由恋爱,但是我决不允许沈婉贞的女儿和我们家子恒在一起。就算我死了,我都不允许。”子恒母亲宁曦的眼神显得深沉而锐利。“阿姨,你误会了。我和子恒只是校友和同乡。”君瑶急切地为自己辩解道。“校友?同乡?我是过来人,凡事都瞒不过的我的眼睛。不是,最好;如果是,我绝不答应。”说罢,她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扬长而去。杯中的咖啡还静静地冒着热气,望着徐徐关闭的门,君瑶愣了愣,她静静啜了一口咖啡,一时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