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是越想越觉得后悔,不该把你拉进这团浑水。”郭小玲还是无法释怀,但同时有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你是真的没事吗?可不许骗我!”
“刘主任他们商量着,把我派去了芭蕉镇楠木村,郭主任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也算是冥冥之中有点儿缘分吧。”吴一品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去向,也算是告诉了她,张华已经将他给撤了。
郭小玲顿时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哀伤地说:“都怪我!都怪我!”说着,竟然掉下眼泪来,双手暗暗揪扯着头发。
吴一品连连安慰道:“郭主任你快别这样,芭蕉镇远离城市的喧嚣,空气清新,又被郭主任建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我到那里去是福气,有什么可值得悲伤的?”
郭小玲慌忙抹去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张华那个禽兽,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说话间,郭小玲的女儿果果开始呕吐,把刚刚喝下去的药全都吐光了,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吴一品慌忙放下筷子,拿纸巾帮小孩清理呕吐物,催促郭小玲快去医院。
二人没有理会吃到一半的饭,匆匆下楼,郭小玲开车,吴一品抱着孩子坐在后排。小孩身上烫的厉害,又睡着了。
去到医院,在急诊一番检查,医生建议住院,郭小玲没办法,只得听从医生的意见。郭小玲忙着办入院手续,吴一品则一直抱着小孩。个把小时,将小孩安顿到病房,吴一品便告辞。郭小玲又是一番歉意,并询问吴一品什么时候报到,吴一品如实相告。
回到住处,想着自己昨天从张华的手里解救了郭小玲,吴一品突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没错,因为这件事,自己确实招致了发配边疆之祸。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英雄义举吧!
人生在世,所谓的前途当然是重要。但如果为了所谓的前途,昨晚见死不救,吴一品一定会责备自己一辈子。
他跟黎龙分享了自己的经历,黎龙也是完全赞同他的做法。
不过,黎龙更多的在为他担心。在黎龙看来,发配边疆,或许仅仅是打击报复的前奏。他一再叮嘱他,自己多加小心,甚至还劝他干脆辞职,到南城去挽回与陈思雅的感情。
黎龙的这种建议,激怒了吴一品,大骂他尽出馊主意,尽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二人聊得不欢而散。
吴一品玩了会儿手机,李高平打来电话,一贯严厉的他,今天居然没有批评他,开门见山地说:“原本,我们商量着,明早由我送你去楠木村报到的。但就在刚才,刘志远同志又下达了指令,说不搞迎来送往,让你自己去报到。没有如约去送你,算是我们欠你的人情。你明天先去报到,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你。”
“知道了。楠木村也不远,我自己去就是了,哪里还存在欠人情之说。”吴一品淡然说。他隐约猜到,可能是张华又给刘志远下达了指令,不允许办公室派人去送。
这也正常,作为一个被贬到村里去的人,组织还安排人去送,那如何体现贬的意思?另外,作为被区长赶出政府办的人,迎来送往的也不合适。
被贬到村里去了,归期不定,吴一品将屋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一个旅行包就搞定。他心说,还好我是个洒脱人,说要到哪里去,包一提,屁股一拍就可以走。
自己马上要常住楠木村,再花钱在石月城租个房子,也没必要了。房租还有一个半月到期,吴一品立即打电话联系房东,对接退房的事情。
当初租房的时候,吴一品交了五百块押金,加上一个月的房租,房东应该退还六百五十块。但房东说,吴一品是临时退房,他中途再出租不能及时租出去,所以一百五的房租得扣除,只承认推五百块押金。
吴一品也懒得为这一百五十块钱争论,答应下来。房东随后来到吴一品的房间,一番仔细的检查。屋内本就只有一张床,连垃圾篓都是吴一品自己买的,自然没有丢失什么物品,算是验收合格。
房东本说让吴一品当晚就搬离,吴一品说你扣了我一百五房租,我这房子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到期,住一晚没有问题,钥匙可以今晚就交给你。房东无话可说,当即接了钥匙,给吴一品退了五百块。
这晚,吴一品睡得比较安稳。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郭小玲就打来电话,执意要送他去芭蕉镇楠木村,说他有行李坐班车不方便,说吴一品是被贬,很可能已经被盯上,如果坐班车转几次车之类的,第一天报到就迟到,保不准又被揪住小辫子不放。
并一再强调自己纯粹就是当个司机,把他送到就回来,家里的保姆已经返岗了,在医院照顾女儿,今天他也已经向刘志远请假处理私事,而到芭蕉镇楠木村来回车程也不过七十分钟。她这招可真够厉害,直接将吴一品可能反驳的理由,统统主动推翻。
吴一品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七点钟,郭小玲就来到了楼下,吴一品带上行李包,并将被子装进一个大塑料口袋,上了她的车。
一路上,郭小玲都在鼓励吴一品,让他不要气馁,一定要沉住气。
她说,明年下半年区里就要换届了,张华已经在石月城这么些年了,年纪也是五十多了,在区县长的位置上也干了七八年,按理说应该要到市人大、政协休息了,或者到某个市直单位去当局长了,反正大概率是要离开石月城了。
她告诉吴一品,暂时一定不要想太多,安心在村里,潜心修炼,最好是不要抛头露面,更不要想着怎么怎么样工作才能出彩,一定要让张华遗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等熬到张华走了,就是再出头的机会了。
吴一品并没怎么听进心里去,他不大相信,张华堂堂一个老资格正处级的区长,一天脑子里装着那么多事,还会有心思来盘算怎么对付他这样一个小科员。
郭小玲似乎看出了吴一品的心思,一本正经提醒道:“一品,你可不要大意失荆州,区长段位在那里没错,但你始终要明白,对付你,他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动手!”
她的这句话,让吴一品一个激灵。没错,要整到他再无翻身之日,张华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另外,他还想到,张华一定会对郭小玲有动作,毕竟她才是直接拒绝他,让他颜面无存的人!
“郭主任,你自己也要背后留双眼睛哦。”想到这里,吴一品关切地说。
郭小玲满脸感激之色,淡然道:“你放心,你小玲姐可不是吃素的!当初,我跟李岚英部长申请调人大、政协什么的,好方便照顾果果,结果却调到了政府办,我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了不起就是撕破脸吧,能怎样?”
“我建议你还是去找一找秦文源同志,汇报一下你的情况,不要再待在政府办了。”吴一品认真地说。
“再说吧。小玲姐给你说的,你可都要记住了,越低调越消沉,对你会越好!”郭小玲再次强调道。
吴一品点头答应着,车已到了目的地。
把吴一品送到楠木村的村口,郭小玲便让吴一品自己下车,目送他一手一包地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郭小玲的心情无比复杂。吴一品有今天,都是拜她所赐,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以报答他的义举。
同时,看到依然破旧的村委会,她皱了一下眉头,拿起电话翻了几下,若有所思一阵子,还是没有拨打出去,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