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道长的呼唤,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我想给予她一点回应,可是,我太痛,太累,我发不出丁点的声音去抚慰这颗疼爱我的心。
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不能死,我不能丢下给予我母爱的道长,如果,我死了,她会伤心,她会非常伤心的。
母爱……
于是我见着气质华美,云鬓堆翠,长得美得耀眼的高贵妇人,她将处在疯狂中的舜英拥在怀里,她一边抚摸着舜英的背,一边又温柔耐心地安抚她的情景。
我还见着了站在她身旁身形凛凛,相貌堂堂,身着玄色龙袍的男子,他不看我一眼,可他却说:“天命已定,毋须多言”。
我不明白,我明明对这两人毫无感情可言,为什么有了一次的交集之后,就无法将他们的音容相貌驱逐出我的脑海?
为什么在见到他们之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巨大的缺口?我在依恋什么?我在渴望什么?我又在期待什么?
“令仪啊,你一定要挺住,坚持到你师傅回来,等你师傅回来后就会好起来了!令仪啊,我把你这样的一个人儿养到十七岁着实不容易,你不可以丢下我啊。”
“不,不,我不会丢下您,我要好起来,好起来以后,我不要再唤您道长,我要视您为母亲,我要唤您一声——娘亲。”
似乎有很多的人来医治我,给我强行灌下了许多汤药,我终于能依稀看见道长满脸的愁容和新添的白发。
“娘亲……”我用尽全力喊道,发出的声音却低如蚊蝇,道长听不见,但是她看到我睁开双眼已经是喜极而泣,拍着我的脸,一声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令仪,你真是个坚强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挺来的,你相信我,只要你在任何时刻都不放弃自己,你就一定能活下来,你必然还有后福的。”
她仍如以往一般,为我擦拭自眼角流入鬓角的眼泪,然后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放松。
那晚,时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又一次潜入道观,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趁照顾我的心一师姐去沐浴的时间,顺利地进入了我的房间。
我虚弱至此,根本无力说话,我只能任由他拉着我的手,听他说:“令仪,我要去办点事,你好生养病,等我回来,相信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分离,我会尽快来接你并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摇头,也不点头,我既然一心等着师傅回来,就无须再和他做过多言语上的交流,我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保重!”
他的眼睛里还藏着对我的几分怜悯,终于狠了狠心道:“舜英如若再敢置你于死地,我不会再饶过她的!令仪,以后,我会一直保护着你,让你不再受伤,受委屈。”
他这话,到底还是说晚了,我对他已经心如灰烬,往事再见,我对他也只留祝福了。
几日后,道长告诉我说,师傅已经飞鸽来书,说她已将所有事宜安排妥当,不日就可回来,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希望得到解脱,想和以前的生活做彻底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