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真的有些难以回答。
常乐如果敢说一个“拔”字,估计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她若是说了不拔,那又实在前后矛盾。
左右为难之下,她只好讪笑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得参考你的意见呀,你说拔就拔,你说不拔那就不拔。”
常乐妈妈对于这种踢皮球的回答完全不满意,她眉毛一挑,咄咄逼人道:“那是我还清醒着呢,我要是昏迷说不出话来,你想怎么着?就不给我治了?”
常乐被她问的没有办法,只能两眼一闭狠心道:“别的人不好说,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那个样子了,我肯定希望能够有尊严地死去。”
常乐妈妈总算觉得自己这是有些胡搅蛮缠了,她打住话头,只轻轻拍了常乐的被子一下,嘴里念了一句,“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变成那样……”
她这边是歇了再询问的心思,到常乐那边却是不巧已经被勾起了兴致,只见她眼皮一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情,表情有些急切道:“对了老妈,如果我哪天真的死了,你就把我火化了,骨灰撒向大海就行了,现在墓地还挺贵的——哎呀!怎么又打我啊?这一天天都被你给打傻了!”
“呸呸呸!我看你现在就是个傻的!简直不能更傻了!有这么聊天的吗,啊?有吗?还自己咒自己个儿啊!还让你妈我给你撒骨灰?你就说说你刚刚讲的那是人话吗?我把你养大多不容易啊,你不说感激,还惦记着比我先走,你可真够孝顺的!”
常乐妈妈大约是真的顺着女儿的说法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接着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她用力地瞪大眼睛,那里边除了怒火以外,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
像极了她当年穿着拖鞋跑出家门找自己的那一次。
常乐最看不得她这幅模样,急忙道起歉来,“我错了!我不该瞎说话,你别着急……”
常乐妈妈恶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没有理她。
临床的男人瞧着有趣,这时插话道:“不过小姑娘你说的很对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希望那时候我的家人可以给我个痛快点的,让我别苟延残喘地活着,最后成了他们眼里的烫手山芋,更惨一些的还会得一个人财两空的结果。何必呢?人早晚都会死的,强行将一个一条腿迈进棺材里的人留下来,让他每天像个标本一样供人瞻仰,又有什么意思呢?那也不见得就是孝顺呐!”
还不等常乐回话,倒是那男人的家属此刻正好缴费回来,恰好听到了男人的话,立刻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往桌上一拍,口吐芬芳道:“放屁!”
常乐和她妈妈都被这女人的粗鲁言行吓了一跳,那男人没有她们的反应那么夸张,不过也有些心虚地乱瞟了一下眼珠,底气不足道:“你回来的好快啊……”
这女人个头不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长相,瞧着要比那男人小上一些,要不是常乐母女刚刚亲眼见过她的火爆脾气,此时实在难以把这样一个瞧着文静的女人同刚才那个怒拍桌加爆粗口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好吧,即便现在她们的眼睛真的看到了这一切,她们的大脑也表示不能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