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这次就没有再冒失地问上一句“为什么是只要他知道”了。
常乐正盯着他看,眼里一片清明。
周老忽而拍了一下大腿,叹道:“这下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能跟我家那个冷酷起来六亲不认的小孙子玩到一起去了。”
“......”
六亲不认?
周老没有理会常乐的尴尬,倒像是陷入会议一般,喃喃说道:“其实天麒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因为忙于各自的工作,夫妻之间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上一两次面,就更别说陪着孩子了,所以他从小其实主要是奶奶看护长大的。”
“哎......”常乐不好打断对方,只能发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音阶儿来,表示她还在听着。
“怎么,他从没跟你说过这些吗?”周老苦涩一笑。
“算是讲过一些吧,我知道他的爸爸主要是做雕塑的,但是工笔画也很好,她的妈妈现在是珠宝设计师,啊,还有爷爷您,说是国画大家,也是他从小的绘画启蒙老师。”常乐认真地回忆着,“不过他是谁一手带大的,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他居然跟你讲了这么多。”周老愣愣地眨了眨眼,忽然又高兴起来,“果然,你是他心里很特殊的朋友。”
会吗?
常乐一副纳闷儿的神情。
其实天麒在跟她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着旁人啊,所以当时不光是她听到了,一旁的钱可可也听的很清楚。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眉开眼笑的周老爷子一眼,实在不忍心对他说出这个真相。
——恐怕周天麒并不是像周老所想的那般不与人沟通,而只是单纯因为代沟或者辈分问题,才对自己爷爷......等等,她现在知道的这些事还需要周天麒跟他的爷爷再讲上一遍吗?对于老爷子来说,本身就是当事人,可以直接用眼睛看得到啊。
“......那个,爷爷啊......”
周老却没打算听常乐解释一二。通过与常乐的短暂沟通,他心里已经认定对方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对待她的态度也多了些许微妙。
他直接拉过常乐的手,语重心长道:“乐乐啊,别看爷爷现在还很有精气神儿的模样,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多少个年头好活了。”
“爷爷——”常乐大惊道。
“没事儿,孩子,你听我说。”周老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天麒虽然性格别扭了些,但他是个好孩子,对我们也很孝顺,我们其实都非常爱他,只是爷爷的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说不准能陪他走到什么时候,之前......之前他奶奶的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爷爷只担心——”
当他说到“奶奶”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雾气,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颤。常乐被他握着双手,从肌肤相贴处能够感受到从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上传来的战栗。
“只担心......”
周老本想要坚持着把话说完,可是一想到已经过世的妻子,回想起那个不愿回想的场面,他又难免悲从中来,无法控制。
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这也太丢脸了。
周老的手虽然没有放开,但是头却已经扭到了另一边,同时十分清晰地仰头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