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气氛诡异,又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确实有事在身,夏老师转过头去对赵翰北和钱可可强调了一下晚上收画的事情,便带着宋逐月离去了。
赵翰北点了点头,很快便去监督学生们画画,钱可可则是忧心道:“乐乐,你怎么了?”
常乐还维持着她自己那个惊呆的造型,久久才低下头,小声说了句“没事”。
钱可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赵翰北已经开始工作,她也没道理守着常乐,想了想,只好转身去瞧那些她所负责的学生。杜伊她们闯了这样一场祸事,周围坐着的又恰好是对她有所不满的女生,这种情势也是不容乐观,她必须要瞧着些才行。
常乐身边已经无人。
她默默摊开手掌,看着那上边无意识被自己掐出来的指甲印痕,心中终于有了一丝顿悟。
原来是这样。
她的一切不安,一切怅惘,原来都是因为少了一份客观的肯定。
这一路以来,不论是她的妈妈也好,周天麒也好,周老也好,秦正阳陆环他们也好,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所以来自于他们的鼓励和支持虽然也能令她信心大增,但这份信心中终究还是因为彼此的亲密关系而显得有些水分。
但郝老师和夏老师不同。
作为一直没能看好自己的杰出代表,这两位老师在她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原来想要得到他们二人的客观认可,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如此至关重要的事情。
虽然郝老师现在依然没有放弃给自己偶尔发上一条盼望“浪子回头”的短信,也没有停止对她“回归正道”的观念输导,但不知是因为久劝无效后想要放弃还是因为察觉到她一去不复返的决心而接受现实,郝老师在短信中的言词气势已经越来越弱。
若说郝老师此举让常乐难以摸清脉搏,那么夏老师今天对她说的一句“画的不错”,就仿佛是一记效果极强的强心剂,稳准狠地扎进了她的心中。
要知道,夏老师对于表扬永远是吝啬的。
常乐难以形容这种含金量极高的肯定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她却能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充满了活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乐,这样磅礴的美妙情绪冲击着她大脑中每一缕神经末梢,让她不由自主地重新陷入到刚刚有如神助的那般境界中去。
原来乐趣与压力同样能令她如此亢奋。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总觉得从这一刻开始,似乎已经找到了这条道路上披荆斩棘的法门。
宋逐月很快便独自走了回来。距离晚上交画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时间,她也算是争分夺秒地尽力去完善自己的作品。
她们的作品最后统一由赵翰北收了起来,常乐想了想,上交了后边夏老师没见过的那一幅,心心念念着想要看他再度吃惊的表情。
这一晚她也照旧睡在画室里。
因为脚上只穿着拖鞋的缘故,未免惹贺晨嫌弃,这一次她特意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腿上,只抱着双臂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