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说说!”袁殊无奈的摇了摇头,给方不倒满了酒杯。
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看方不为的兴趣这么高,就当陪他说酒话了。
方不为猛的一顿。
嗯,有些不对啊?
袁殊的轨道,好像偏了好多?
原本的历史中,他早就被王天木给出卖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苏州,当的是江苏省教育厅厅长……
但现在,王天木被自己吓的不敢进上海,袁殊也愈发受岩井英一和影佐祯昭的信任,地位越来越高,接触的机密也越来越多……
那他原本干过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再干?
方不为的判断是:会!
这和历史偏移不偏移的关系不太大,而是由袁殊的性格决定的。
要说袁殊最个性的是哪一点,方不为用四个字就能给他概括:胆大包天!
胆子不大,做不了五面间谍,胆子不大,不可能在每一方势力都知道他有其它身份,随时随地都可能翻船的前提下,他还能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胆大的人,自然是很自负的,自负到很多时候,都坚定认为:只要我认为是对的,我就会去做!
对袁殊来说,擅做主张是家常便饭,违抗上命也时不时会干一次……
这其实是一种极其不懂政治的体现。
方不为也自认为自己是个政治白痴,但他至少知道留后路。
他觉得,很有必要提醒袁殊一声,干一些事情之前,一定要三思。
就跟提醒马春风,下雨天别坐飞机,是同样的道理!
“呲溜”一声,方不为喝干杯子里的酒,拦住了袁殊来接酒杯的手,用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问你个问题!”
“你说!”袁殊清楚的感受到方不为语气当中的凝重,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
“如果有一天,姓汪的自知大势将去,开始挖空心思的给自己留后路,又恰好识破了你的身份,找你帮忙怎么办?”
“不可能!”袁殊使劲的摇了摇头。
“假设!”方不为加重了语气。
袁殊低着头,想了一下,又问道:“哪方面的身份?”
“自己想!”方不为含糊道。
明白了,肯定不是军统的身份。
姓汪的再走投无路,也不可能求到姓蒋的头上。
那不是留后路,那是送死。
“怎么帮?”袁殊没说答应不答应,反而问姓汪的想干什么?
方不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袁殊。
要是换成胡月明,肯定会犹豫,至少会先请示。
如果是李泽田,想都不会想,直接会拒绝。
而袁殊的第一反应,却是在考虑,对已方有没有利?
如果有利,他又会考虑,如何更有利……
“联俄联共,共同对抗重庆政府和美国……当然,这样的大事,肯定不是你能做主的……”
方不为叹道,“他会要求,让你的上级来见他,要和你们谈联合,谈合作……而恰好,时间又很紧,你们连请示的时间都没有,你会怎么做?”
“那就见!”袁殊斩钉截铁的说道,“等听完他的条件,再请示也不迟……”
袁殊果然还是袁殊!
方不为痛苦的捂住了额头,一声长叹:“那可是姓汪的,不是一般的汉奸,你这么做,会害死人的……”
历史中,就是袁殊擅做主张,蛊惑着胡月明见了姓汪的。
而按原本的计划,胡月明是不准备显露身份的,只想先听听姓汪的说什么,再向上级请示。
结果袁殊当场点破了胡月明的身份……
原因很复杂,反正当时知道胡月明与姓汪见面的人不少,包括军统和重庆政府,甚至是委员长都知道,当时还揣测了一番姓汪的都提了些什么条件。
但诡异的是,中共方面,这一情报知道的人也非常多,却只停留在了中共南方局这一层面,再没有向上汇报……
没过多长时间,重庆以此质问延安,延安方面询问时,从上到下,包括胡月明,都矢口否认了此事……
上面便认为,重庆方面又在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领导还亲自给胡月明做了背书,表明中央无条件相信他的态度……
“只是听一听而已,怎么可能会害死人?”袁殊讥笑道,“不听的话,怎么知道姓汪的想干什么,万一是幡然醒悟,想回头呢?”
算了,和你这样的人说不通!
袁珠是那种典型的冒险主义者,给他针尖大一点窟窿,他就想钻出个碗大的机会来……
还不如提前提醒一下胡月明,真要有这么一天的话,能够把袁殊给打醒……
“来,喝酒!”方不为叹了一口气,提起酒壶,给袁殊倒满。
“你不是不让我喝么?”
袁殊下意识的问道。
“不用你保持清醒的头脑了!”方不为苦笑道,“我反倒觉的,你有时候,稍笨一些,也未必是坏事……”
“呵呵!”袁殊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了一下。
他发现,今晚的方不为,纯粹是来找他发神经来了。
真话没问到一句,正事也没提到半件,尽说了一堆疯话胡话……
多烈的酒,喝到方不为的胃里也跟凉水没什么区别,他要的只是能和袁殊对座畅饮的这份感觉。
不到半个小时,一壶黄酒就见了底。
袁殊还想再开一坛,被方不为给拦了下来:“淡的跟水似的,不好喝……”
“下次你来,我请你喝烧刀子!”袁殊遗憾的说道。
“好!”方不为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要走?”袁殊问道。
“嗯!”方不为点头。
“去哪?”
“去杀人!”方不为吐了一口气,“也别问我去杀谁,等人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