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的早上,我开上赵敏的车赶回农村老家,赵敏本来想一起回去,我以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为理由,把她和女儿留在了岳父家里。
农村的节日气氛依然很浓,亲戚朋友之间相互吃请,人们凑在一起喝酒、打麻将,直到二月二之后才会逐渐淡下来。
孔梅偷偷告诉我,自从女儿跟着赵敏走了以后,秦羽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做起事来却经常走神儿,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秦羽见到我回来没有表现出热情,也没有问起女儿的情况,我心生奇怪,把她拉进卧室,以探究竟。
“亲爱的,你不惦记女儿吗?”我把秦羽揽怀里,观察她的反应。
秦羽微微翘翘嘴角,“不惦记,小敏比我还要疼她,思羽跟小敏的感情也不比我差。”说着轻轻叹了气,“思辰和思羽从小由保姆带大,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这几年由于公司事物的困扰,我有时脾气很坏,在两个孩子的心里一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离开我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
秦羽虽然说话很平静,她的眼神却没能藏住内心的不安。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亲爱的,思羽确实和赵敏很投缘,和两位老人也特别亲近,可是我担心女儿会离不开他们,过两天你们走的时候会闹,所以我先回来和你商量这件事儿。”
秦羽凄然一笑,“可能思羽和小敏有母女的缘份吧?”
“母女缘份?”我感到很诧异。
秦羽调整了一下情绪,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讲给我听:当年她生下双胞胎的时候,董事长夫妇特别高兴,可是有人却说龙凤胎不吉利,克父母,而且很难养活,多数会伤了男孩。
“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迷信传说。”我一脸不屑,靠着床头躺下,闭上了眼睛。
秦羽立刻趴在我的身边,“听我说呀!”她伸手扒拉着我的脑袋,“后来董事长夫妇相继去世了,公司里面有人开始私下议论,说龙凤胎克父母。”
我睁开眼睛白了秦羽一眼,“屁话!都是我的孩子,怎么能克他们呢?”
“我也不相信这些,可是有件事让我心有余悸。思羽长这么大一直都很健康,很少生病,思辰却不行,前两年经常闹病,有几次还很危险,当时我都想把思羽送人了……”
我立刻打断秦羽的话,“孩子先天的体质不同,你也不能往那方面想啊?真愚蠢!”
秦羽没有反驳,趴在我的身上,脸贴在我的胸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当时的处境有多艰难吗?董事长夫妇去世后,公司的事千头万绪,思辰又三天两头进医院,我真的要崩溃了。”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我由衷地感到愧疚,张开双臂搂住她。
“后来你和小敏去上海,看到小敏对思辰、思羽那么好,尤其思羽和她特别投缘,我就盟生了把女儿给她的想法,给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是出于对女儿的补偿吧!”秦羽说着有些哽咽了。
停了好一会儿,秦羽才调整好情绪,继续说:“其实我有这样的想法,一方面是对小敏的报恩,希望女儿能带给她快乐和希望。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小敏是你的女人,思羽是你的女儿,把女儿交给你们我放心。小敏善良率真,一定会对女儿好,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孩子的成长和教育会有帮助。在杭州算命的时候,算命先生也提到女儿会离开我。”
我佩服秦羽的心机,更加感叹母爱的伟大,同时也感到自己的父爱颇显渺小。
记得有人说母爱是人类最自然的,基因里自带着的一种爱;是不需要人类社会的教化的爱;是一种无条件的爱。父爱则是有条件的爱;是必须通过努力,达到一定条件和要求才能得到的爱。
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秦羽,静静地搂着她,任凭她无声的泪水打湿我胸前的衣服。
孔梅轻轻敲敲门走进来,秦羽立刻坐起身,匆忙地擦着眼泪。
“怎么了?”孔梅坐在秦羽身边问道,秦羽没回答,又哭了起来。
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叙述一遍,孔梅听完也流下了眼泪,拥着秦羽哭了很长时间。
正月初七的早上,我们告别了父母,开车回到县城的家里,稍作休息,我开着本田车,秦羽开着赵敏的车赶往a市。孔梅要一起去送秦羽,被我拦住了,送行的人多会加剧秦羽的悲伤。
在岳父家楼下停好车,我们带着儿子走到岳父家的单元门口前,我抬起手刚要按响门铃,突然被秦羽拦住了,“老公,别上去了,见了面会更难受。”话音未落,秦羽的眼泪瞬间涌出,转身向本田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