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武心中虽然还有疑惑,见李权没有说的打算,便不再追问,退出了房间。
李权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摊在扶手上,一声轻叹溢出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一个家没有规矩,只不过方寸大乱,可一个国没有规矩,便会天下大乱。
三日后,凤尘上了奏表,翌日三军开拔,赶赴边关。
接到奏表时,李汐正在乾清宫陪着李汐针灸。
见李汐眉头皱起,李铮伸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汐儿,凤尘一定会赢的。”
李汐点点头,眸子深处却仍旧有抹不去的担忧。凤尘毕竟是头次挂帅出征,一旦战事有失,她不敢想象。
沈清鸣在李铮背部插入最后一根银针,取了帕子擦拭手,立即有女侍端来茶水给他。
李汐待他忙过,方才请了他到外间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沈公子,皇兄的病情,可有进展?”
沈清鸣清凉的眸子蒙了一层灰,“皇上体内的毒已经拔除的差不多,只是大脑损害太厉害,要恢复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是本宫太心急,沈公子辛苦了。”李汐明知这样的结果,却仍旧强作精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沈清鸣盯着李汐瞧了许久,方才柔声道:“沈某并非朝中人,于公主的利益并无冲突,公主在沈某面前,不必强颜欢笑。”
见李汐惊诧的目光,他方才惊觉自己的失礼,颔首道:“是沈某唐突了。”
“本宫告辞了。”李汐不置可否,转身离宫。
在宫里这么多年,看了太多的人心,早已经习惯了伪装,即便在皇兄面前,她也不得不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唯一能够令她稍稍舒心的,便只有打小一起玩大的安佑。陡然听得另外的人说了这样的话,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新衣立在宫外,见李汐一人出来,忙跟了上去,“公主,明儿个还有誓师会,届时公主要去吗?”
“这么多年,凤尘沉寂边关低调含蓄,可见性子并不喜爱热闹,又非名利心重的人。”李汐缓步在小道上走着,轻声道:“何况,即便本宫令百官相送,六皇叔也会阻止,倒不如大家落个轻松。”
一边说着,听得身边传来了隐忍的笑声,李汐挑挑眉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掩唇偷笑的丫头,“你笑什么?”
被发现,新衣索性笑的明朗些,退后两步道:“奴婢是在笑公主,还未过门呢,对驸马爷就了若指掌了。”
李汐一愣,声色不动,“驸马爷?”
她唇边绽放一朵笑靥,她虽然不知凤尘为何会答应,可心里却清楚,他并不赞同这个婚姻。也就说,他们之间,只关乎朝堂,并无感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凤尘是我执政以来,碰到的最难应付的对手,我若是不了解清楚,如何应敌?”
“对手?”新衣不解,二人即将成亲,何况凤家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怎会是对手?
李汐笑而不语,又抽身离去。
凤尘此人,太过桀骜不驯,这样的人,非是一般规矩能够束缚他的。除了忠义二字,而他忠的不是自己这个公主,是炎夏的百姓。
这一点,是他的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
若控制的好,为自己所用,炎夏之福气。若是控制的不好,便是炎夏的灾难。
何况他手中还握着自己的软肋,那二十万铁骑,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拿到。
雾蒙蒙的天还未亮,李汐一袭紫衣静静的立在窗前,看着窗外树影斑驳,心神却不知跑到了何处。
抬首,遥遥看向城门方向,此刻那里,有一群热血男儿,正要抛开自己家中妻儿,穿盔带甲,奔赴前线。
新衣取过一件锦荣花雕的袍子给李汐系上,“公主但真料事如神,昨儿安国候进言百官相送,廉亲王便极力反对。”
李汐伸手拢一拢袍子,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新衣,我们去城门。”
“可公主,还要早……”新衣的话还未说完,自家主子已经快步迈了出去,只能一边跟上去,一边找人去准备马车。
凤府,凤尘一袭银色铠甲,身后一袭如火的披风,手里拿着一个同色的头盔,静静的立在门外,双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晕染一片火色。
兰青言却依旧是一袭黑袍,一头秀发不同往日的随意,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虽漫不经心靠在门边,眼神却格外认真。
二人没少上战场,却都是些小打小闹,可此次不同。二十万大军的性命交付他们手中,炎夏的安危就在他们肩上。
管家福伯牵了两匹红鬃烈马立在门外,兰青言勾勾嘴角,率先跃了上去,见凤尘也上来,仰天一笑,“卧了这么多年,凤凰终于要展翅而飞了。”
言罢,策马奔驰而去。
凤尘正要跟上,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转头望去。凤铭青衣宽袍,站在门边,“我们凤家军的声威,为父交给你了。”
凤尘微微一愣,记忆中伟岸的身躯,似乎也变得佝偻了。他神思一沉,点点头,“孩儿记住了。”
凤铭又道:“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
凤尘没有应话,他的使命是保护炎夏,并不包括那个女人。
凤铭站在门外,看着逐渐消失的在视线中的两个身影,轻叹了口气。
略凉的晨风掠过凤铭的脸颊,撩起的鬓发中参了几丝白发,给这个老人添了几分沧桑。
京基城门之下,二十万大军列阵而站,长枪在朝阳下散发着一道道刺眼的光。远远瞧着,白色与黑色交错相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