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纸端详了许久,蓦然地笑了起来,咬牙阴恻恻地吐出两个字,“凤尘……”
翌日,才下了早朝,凤尘独自回来仪居,见沈清鸣长身立在宫门前,显然是专程等着自己的。看来,昨夜的信,他看到了。
“神医这样早,昨晚睡得可安稳?”淡漠一笑,凤尘迎了上去,眸子里却有散不开的冷意。
“拜驸马爷留下的东西所赐,沈某昨夜高枕无忧。”从怀中取出昨夜那张纸,递给凤尘,沈清鸣幽幽说道:“不知驸马爷昨夜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神医说笑了,昨夜警哨响起时,凤某一直在来仪居布置,在那之前,凤某在凤铭山抓萤火虫,要去乾清宫,实在分身无术。”凤尘皮笑肉不笑道。
沈清鸣脸上也挂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是药三分毒,沈某常年与药物打交道,房中难免有些毒物,原还担心若是驸马爷,还得早早去请太医来看究竟,既然不是,沈某就放心了。”
凤尘脸色微变,转瞬恢复了常态,“沈公子还有旁的事?”
沈清鸣侧身让开,“驸马爷,沈某还有一言相劝。”
凤尘身形停下,沈清鸣道:“你与公主乃天作之合,不要辜负了老天爷一番美意。”
不语,凤尘继续行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二人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了一抹笑意。他们一个破坏,一个守护,就看谁输谁赢。
凤尘若输了,不过输了一个她。
而沈清鸣若是输了,输掉的便是命。
两个惊才艳艳的男子,他们之间的较量,此刻才正式开始。
早朝之上,李权提出让李汐交出大权的想法,朝中说法不一。
一是以李权为首的,用正宗庙的说法,力劝李汐交出大权。
而以安国候为首的,则以皇上病情尚未稳定,此刻令他主事,是对天下万民的不负责。
凤铭今儿一早告病,他的门生大多是附议安国候一派,少数则在静观其变。
面对百官的议论,李汐脸上仍旧挂着精致的笑,只是那笑容的背后,有无法言说的凄楚。
李铮坐在她身后的龙榻之上,只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底下的人吵翻了天,他却似置身事外一般,玩弄地看着他们。
皇上与公主不发言,安国候与李权各自抛出自己的政见后便默默坐下,留下一众朝臣争个没完没了。
‘嘭’的一声细微的响,一枚玉佩突然在朝堂之上炸开,碎片四下散去,又有的甚至弹到大臣脸上,划伤了他们。
众人抬首望去,李铮长身立在明堂玉阶之上,厌恶地看着朝下的人,他腰间的玉佩已经消失不见。
“皇上息怒。”
谁也没有料到李铮会突然发怒,安国候首先反应过来,跪下请罪。底下百官也立即跪下请罪,山呼皇上息怒。
“皇兄……”李汐压下心中的惊愕,起身去拉李铮的袖口。
那人回头,去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心下骇然,李汐退后两步,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个眼神,那个冷漠的眼神,似一颗针刺在她心上,鲜血就顺着针尖滴落,一滴又一滴,慢慢地洒在她眉间心上。
满朝文武,只有李权与安国候还静静坐着,李铮不言,山呼声不止。
“都停下。”在一片山呼声中,李铮的声音不大,效果却十分显着,他话音刚刚落下,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摄政公主李汐,听旨。”李铮嘴角的笑,十分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李汐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行至玉阶之下,双膝跪地,“臣在。”
“着令李汐继续摄政,钦此。”李铮说完,看也不看跪在下头的人,甩袖离去。
“臣妹领旨。”李汐俯身拜倒,从来不觉得原来自己名字,听起来可以这样冰冷。她在地上跪着,百官自然也不敢起来。
新衣去搀她,发现她的身子疲软的无法站起,手下暗用巧劲才将她拉了起来。
李汐一步步走上玉阶,看着那把紫金的摄政椅,从不觉得它是如此的碍眼。身子一转,李汐强作欢笑,“各位大人可还有要事启奏?”
“臣无本奏。”李铮给出如此致命一击,百官再说什么也没用。
“散朝。”挥挥手,李汐离去的身影那样寥落。
凤尘在百官之中抬首,漠然地看着那一袭紫金的消失在珠帘之后,珠帘碰撞而发出的声音,在明堂之上十分清脆。
朝首坐着的两位老人没动,他们谁也不敢动,满朝文武就这样寂静无声地跪着,直到安佑起身,凤尘起身,二人离去,也无人敢动。
李权的目光一直在龙椅与摄政椅上打转,安国候的目光则一直在他脸上,看他情绪微微变化。“这样的皇帝,王爷放心将炎夏交给他吗?”
“君不明,不可为君,臣无用,何以为臣?”淡淡的一句话,李权起身离去。
百官这才告辞。
安佑看着紧随自己出来的凤尘,停了脚步等他,“昨夜的探查没有收获?”
凤尘摇头,“沈清鸣心机颇深,做事滴水不漏,如今又有皇上信任他。”
“此事说起来也简单,他一介草民,杀了也好,放出宫也好,也省的放在身边提心吊胆。”安佑说的轻松,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很显然他也知道这话只是说着简单而已。
沈清鸣被人成为清莲公子,在民间威望极高,又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他若是死在宫中,必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是其一;其二,如今皇上信任沈清鸣,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加上公主与皇上的隔阂渐深,若在和这个时候杀了沈清鸣,只会给这层本就冰凉的关系,结上一层更厚实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