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盈不语,沈清鸣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她无法感同身受,而眼前的人,也没想过让自己走进他的世界。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恰好在平行的时候,遇到了彼此,虽然对方一直在,但谁也无法靠近谁。
“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沈某也累了。”沈清鸣说着撑头靠在石桌上,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你就,但真没有别的话和我说吗?”李盈盈很想告诉他,她不叫娘娘,她是李盈盈,不是任何人的妻子。
她多么希望这个男子,有那么一刻钟是失去理智的。
可沈清鸣一直很清醒,即便在困意席卷的此刻,他也保持着那该死的清醒,“娘娘只需要牢记一点,此次分别,并非永远。”
言罢,人已经转身进了屋,令李盈盈追问的话也哽在了喉咙。
她半惊半喜,又对沈清鸣的话产生了怀疑,但真还能再见面吗?
沈清鸣离开皇宫,谁也没有再提他,仿佛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李汐与凤尘的关系保持在相敬如宾两人之间就似初次相识的一般。
因中秋要来了,按照惯例皇上要在桐梧宫设宴宴请皇亲,此事原是李汐操持着办的,如今李盈盈成了后宫的主子,自然由她操办着,再没有半刻清闲日子过的。
因此这两日陪在李铮身边的,大多是李依依。
李汐几次碰见她在乾清宫,看到那张如玉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将一丝丝担忧牢牢地压在心底,李依依越陷越深,也不知是好是坏了。
中秋前夕,安佑入宫来见李汐,李依依正好在来仪居陪她说话。
见到李依依,他先是一惊,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唤了声:“小主安好。”
李依依在宫里无人依靠,平时能够说说话的,也就只有李汐。乍然见到安佑,眼圈一红,百感交杂涌现,“入宫以后,本宫总想着从前的日子,那个时候……”
“这皇宫不比别处,小主若想好好地活下去,就最好忘了从前,这样对你好,也是对小侯好。”不等李依依说完,安佑便漠然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忘了,您现在是李贵人。”
言罢,安佑又对李汐道:“既然公主有事忙着,小侯就下次再来。”
“你去吧。”李汐看了看满脸惊诧的李依依,微叹一声。安佑的话是对李依依的关切,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体会。
“妾身就不耽搁公主了,这就告辞。”不等安佑出门,李依依先起身,又朝安佑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一个女子沦落凤尘,得你眷顾,自然把你当做亲人一般,何况她究竟是个女子,你说话也该委婉些。”李汐看着仍旧漠然立在门边的安佑,语气中带着三分怜悯。
“这宫里的人说话可不会委婉,若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倒不如趁早打发出宫去,也免得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安佑道。
“你今儿个怎么了?”察觉到安佑语气中浓浓的恼怒,李汐微微皱起眉头,什么事情,竟然令这个向来潇洒的小侯爷,如此介怀?
“也没什么大事,老爹又安排了几个女子,烦。”安佑行了过去,自顾自坐下饮茶。
李汐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是为了这事,她笑道:“此事我可是和舅舅说过的,至于怎样做就是他的的事了。不过你也快些知足了,若依了我的意思,舅舅一手包办起来,待一切板上钉钉后,吉时一到,你还能不把人家姑娘迎进门不成?”
安佑吓得忙朝李汐作揖赔礼,“这话你可别和老爹讲,他那样死脑筋的人,保不准就这么干了。”
李汐笑道:“舅舅也是惯着你。”
安佑干笑两声,“不说这个了,那封信你不是让我查吗?查出来了,是从礼部上来的。”
“礼部是六皇叔的人,难道这事与六皇叔有关?”李汐暗暗惊讶,可又觉得疑惑,“当年的事情六皇叔毫不知情,何况即便他要利用此事来逼迫我交出大权,也犯不着上这样的折子,大可与我明说便是。再有,那件血案,连我都不知道其中还有内情,更遑论六皇叔了。”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只怕也不重要了,左右廉亲王淡出了朝堂,公主也慢慢移交大权,就留给皇上头痛去吧。”安佑老神在在道。
李汐白了他一眼,“十年前的事情,在皇兄心中终究是块阴影,若是将这些事情交给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安佑无语地看着她,“皇上已经今非昔比,公主还要保护他到几时?”
李汐明白安佑话中的意思,可他又怎么会明白,自己不敢冒险,也不想去冒险,“罢了,此事你还查着,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递上来的,若此事但真是六皇叔做的,也就过去了。若是旁人做的,那就太可怕了。”
安佑应下,又问道:“明儿的饮宴,小侯可不来吗?”
李汐摇头,坚决道:“必须来。”
安佑撇嘴,“作为小侯的慰问,公主就替小侯求个情呗。”
李汐脸上晕染开一抹精致的笑,“唯独此事,没得商量。寻常的宴会上不见你的人影也就罢了,中秋是个团圆的佳节,你必须出席。”顿了一下,她幸灾乐祸道:“何况明儿个族中佳丽云集,兴许就有你命中注定的那人呢。”
安佑没兴趣陪她闹,罢罢手道:“看心情吧。”
自李铮执政以来,李权愈发的闲了,时常就闲在家中侍弄花草,间或出门与几个老友一起,去城中书斋看看字画,又或是寻一个清幽的茶楼喝茶。除了身旁无儿孙相伴,倒是怡然自得。
这日,他正带着李尚武在院子里收集桂花,预备着来年酿制桂花酒。一身纶巾布衣,倒似个农家老头,比之平素又生了几分和蔼。
下头两个小丫头在帮忙,李尚武上前来不过片刻,便被李权勒令站到旁边去,“收桂花可不是你大战,得轻柔些。”
李尚武难得地笑笑,“属下五大三粗,哪里做得来这些细致活。”
“也有你做的。”李权令两个丫头在地上铺开一张纱,对李尚武道:“来,你来摇,不要太用力了把枝叶也摇下来。”
李尚武笑着应了一声,上前轻轻摇动桂花树,刹那间阵阵桂香飘来,花瓣犹如细雨般落下,不过片刻就在轻纱上铺了一层。”
李权忙活了一上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便坐一旁歇着,一面又说道:“这采花和做人是一个道理,须得刚柔并济,何时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