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在水月别居前着急地等着,见凤尘出来,忙迎了上去,“三哥哥如何了?”
凤尘道:“没什么打紧的,只是说在水月别居待得烦了,想出宫去走走。”
见他不似说谎,李汐便放心了,“他一直把自己禁锢在这个水月别居,出去走走也好,新衣,即刻去安排。”
凤尘唤住新衣,刮了刮李汐的鼻头,笑道:“殿下才说你最了解他的,如今你就打他脸了。他向来喜静,你这一大张旗鼓,哪里安排到他心上了?”
李汐暗道自己但真是糊涂,“既然如此,就让女策的人暗中跟随。”
凤尘又摇摇头,“殿下说,此次离宫,只想做个闲散的世家公子,体验一下真实的民间生活,只带童儿与隐华就够了。”
李汐担忧道:“即便不带女策,随行的太医必须带。”
“也罢,你就从太医院择一个闲散的太医来。”凤尘也担心李昭的身子,虽知道他时日无多,可总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但愿那个人,在最后这段时光里,能够好好地享受生活。
李昭离宫的消息传到甘露宫,李盈盈正招了李依依说话,手中的富贵花开茶杯慢慢倾倒,落在地上碎成一朵银白的花。
“娘娘,你没事吧?”李依依担忧地问道。
李盈盈回神笑了笑,着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本宫今日不适,妹妹先回宫去吧。”
李依依以礼告辞,李盈盈急急唤来连星问道:“他什么时候离宫?”
“娘娘说的谁?”连星不明就里。
李盈盈声音打着颤,“三殿下。”
连星恍然,想了想,道:“听他们说,是今儿下午,公主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相送。”
“准备去城门。”李盈盈不容置疑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心,也许至今还不信他会那样对待自己,想要等他一个解释。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李盈盈在窗前久久站立过,在长榻上卧到睡着,最后躺在花园里,静静等着日暮西沉。
在这个咋暖还寒的季节,皇城门下的风因为绕过护宫河,有些湿冷,吹得那具单薄消瘦的身子更加令人担忧。
李汐远远立在长街尽头,看着男子颤颤巍巍地上了车,却不再往前行一步。
“有什么对他说吗?”只有凤尘知道,这一别便是死不相见,生又离别。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佩服李昭,走的潇洒坦然。
李汐含笑摇头,“皇兄既然不愿人相送,便让他走的安静些,我怕一看到他,又会露出让他牵挂的表情。”
凤尘看见李昭回首,他上前一步,紧紧握着李汐的手,远远朝他点点头。
李昭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凤尘却坚定地相信,他一定能够感受道。
马车悠悠前行,带走李汐所有的祝福与期盼,更带走城墙上一双如剪秋水的望眼欲穿。
李盈盈随着马车的前行的轨迹,在城墙上变换着位置,可无论她怎么奔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他到底,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
李盈盈觉得,或许自己已经能够完全放下了,放下那十数载的执念,放过了他,也放过自己。
她在城墙上抱头哭泣,任由泪水湿了绛紫的长裙。
她还记得他曾经的话,说她穿着紫衣在花间流连的样子很美,就如仙女下凡。
她还记得他每一句温暖她心窝的话,记得他每一个护着自己的动作。
然而,这一切,随着李昭的离开,都变成了曾经。李盈盈忽然奔下城头,卖力地朝马车远去的方向奔去。
在城门口,被禁卫军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朱红的铜环大门慢慢关上,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
李汐看着那个不顾一切的李盈盈,绛紫的身影与那个记忆中将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身影相重合。
水蓝的长裙拖动,她上前将李盈盈扶起,“他走了,回宫去吧。”
没有斥责,没有防备,没有敌意,她只是对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道出一件对女子来说残忍的事实。
李盈盈的泪仍旧还在肆流,前襟斑斑点点渲染开来。
“汐儿,你变了。”凤尘迎着李汐,二人并肩折回来仪居。
“你了解我吗?”李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凤尘摇头,“我并不擅长看人。”见李汐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他立即又补充一句,“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你的心。”
李汐停下来看着他,眼中的波光几次转变,不知真假几何。
凤尘迎着她的视线,在她眼中看到自己一身玄衣,“被我迷住了?”
“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谁给你的勇气感受到我的心?”李汐留下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唤了新衣,往勤政殿折去,“勤政殿乃重地,闲人免进。”
看来自己就是那个闲人了。凤尘无奈一笑,抬起的脚步落在回来仪居的小道上。
新入宫的八名秀女,除了李依依,都是凤铭按照李汐的意思精挑细选上来的,目的是为李铮择后。
七名女子才艺各有千秋,品德也是数一数二的,身份背景也清白。李汐的意思是,待亲自考察过她们后,让皇兄择一人为后。
这样一来,国家有了皇后母仪天下,朝中的大臣也有个观望的态度,而不是一味靠着李权这棵大树。
李汐的心思凤尘也清楚,他笑道:“你这忙完了国事又管家事,实在累,早早择了皇后,也能轻松些。”
李汐眉眼一挑,“偏生你们凤家没个女儿送进宫,若不然本宫也不必如此担忧。”
凤尘往旁边一站,“这是老头子的错,公主可不能殃及池鱼。”
“父债子偿。”李汐得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