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宣读完诏书之后,一直没见人山呼谢恩,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知道大势不妙。
按照范质的想法,总要等李中易率军回京之后,再慢慢的想办法,不动声色的削其兵权。
可是,在李谷的挑拨之下,符太后硬要把羽林右卫拆分为四军,理由也是冠冕堂皇:朝廷大封李中易的部下,人人都得了实惠,就算是李中易心里不爽,也不可能得罪整个羽林右卫的将领。
李中易知道手下将领都等着他发话,他非但不恼,反而笑眯眯的提醒老部下们,“都楞着干什么?乐傻了?还不赶紧叩首谢恩?”
“臣奉诏!”李中易见部下们依然无动于衷,没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谢恩,他索性带了头,深揖领诏。
李中易亲自做了表率,老部下们被迫硬着头皮,瓮声瓮气的散漫的嚷道:“谢……恩……”
杨炯见了此情此景,心知要坏菜,他草草完成了礼仪之后,避过怒目横视的众将士,乖巧的躲到了李中易的身后,免得沾惹上无妄之灾。
李中易微微一笑,吩咐说:“强敌在侧,汝等都各归本部,提防敌军趁虚偷袭。”
“喏。”众将士们纷纷抱拳拱手,各自散去,杨炯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暗骂李谷是个蠢货。
宾主双方再次落座之时,宣读完诏书的杨炯却再也不敢托大,乖乖的恭请李中易上座,他陪坐在了下方左侧。
李中易端起茶盏,笑眯眯的望着杨炯,杨炯低着头装作品茶的样子,心里却直发毛,李无咎不会翻脸无情吧?
“李相公,魏王父子危在旦夕,下官恳请马上动身去见耶律休哥,争取早日谈妥条件。”杨炯自知犯了众怒,不愿意继续在李中易的大营之中久待,想找个借口尽快离开。
“也好,你且不要轻易承诺什么,只把我军的俘虏情况,转达给耶律休哥。”李中易也非常理解杨炯的难处,并不想特别的为难他,便松了口。
杨炯也知道谈判绝无可能一次搞定,他赶紧起身,拱着手说:“范相公信得过您,请您千万不要误会……”
李中易摆了摆手,笑道:“吾了解范相公和博约你的为人。”此话看似啥都说了,仔细品味一下,却又啥都没说。
把杨炯送走之后,李中易神清气爽的背着手往回走,这时,脾气比较及早的廖山河,忍不住追上来,怒气冲冲的大发牢骚,“爷,咱们在前方把脑袋揣在裤带上,拼了命的替朝廷办差,可是,朝廷却如此冷血的对待咱们,小的实在想不通。”
李中易的心情显然不错,他微微翘起嘴角,迈着轻快的四方步,径直往大营那边走去,根本没搭理显然是被众人推举出来当枪使的廖山河。
廖山河见李中易没理会他,以为李中易是担心人多嘴杂不好说啥,便闷头跟着李中易一起回了帅帐。
李中易斜靠到虎皮大椅之上,端起茶盏,“滋……”轻啜了口略微有些冷的茶汤,随即一饮而尽。
“爷,朝廷如此忌惮我等,不如……”廖山河目露凶光,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的反骨话,却被李中易凶狠的一瞪,给原路逼了回去。
李中易摆手示意廖山河,淡淡的说:“坐稳当了,稍安毋躁,免得丢人现眼。”
廖山河是个急性子,屁股刚落座,正想一探究竟,却见国色天香的李翠萱竟然穿着一袭淡紫色的淑女装,手捧托盘,款款的扭腰摆臀,显是奉茶而来。
“将军,请喝茶。”李翠萱将茶盏从托盘里摆到小几子上,非常有礼貌的招呼廖山河品茶。
廖山河的鼻内嗅到一股子沁人心脾,勾人直想犯错误的处子幽香,他心下立时一慌,赶紧把头一低,细声细气的说:“多谢小娘子。”
他也不知道李翠萱被李中易收用过没有,反正此女是从后帐行出,那就必是李大帅的女人。
朋友之妻,尚且不可戏,更何况是李大帅的女人呢,廖山河就算是再笨,也懂得这个道理。
李中易故意不理会廖山河是有原因的,在他的手下,一共有五员可以独当一面的重将,首当其冲的是镇守灵州的郭怀,其次便是跟随在身边一起北伐的杨烈、刘贺扬、马光达以及眼前的廖山河。
除了杨烈尚率军防备着耶律休哥之外,其余的诸将也都回到了大营之中,别人都没露面,偏偏廖山河来了,咳,既然给他人当枪使,李中易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李中易瞥了眼正欲退下的李翠萱,心中不由微微一动,随即吩咐说:“翠娘,有人脑子不清醒,你替我教训教训那个蠢货。”
李翠萱微微一楞,随即领悟了李中易的真实意图,她快步走回来,站到李中易的身旁,蹲身敛衽行过礼后,展颜一笑,轻声说:“将军,一卫分四卫,兵力足足涨了数倍。只要诸位将军对燕国公始终忠心不二,岂不是朝廷白送了一份天大的厚礼给燕国公么?”
廖山河听了李翠萱言简意赅的分析之后,当即傻了眼,楞了好半晌,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说:“娘子所言极是,是这么个理,的确就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