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断电话,跳下床拉开那厚重的红丝绒窗帘,窗外的景致并不美。看出去只有灰水泥马路,和路边院墙里搭的小屋平顶,路上都还没什么人走动,晨雾白茫茫地,见不到丝毫绿色。有一处屋角堆放了木头段和砖块,罅隙中竟覆上了一层白霜。
许霜降盯着那一处,在霜和雪之间研判了很久,自己忍不住弯起了嘴巴。
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甚至站在窗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样的早晨在她的感觉里是多么新鲜,虽然触目是略显沉闷的土灰色,静躺在霜雾笼罩下,但看上去多么安静、开阔、大气,一切好似等着太阳出来,便会敞亮。
这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独自离家几千里,环境是陌生的,陈池说的每一条她都懂,也记在心里,但她其实并不惧,内心里做足了准备要接受锻炼,开创更宽广的未来,她实在欢欣鼓舞。
许霜降早就给自己安排得好好的,每天早上都要喝两大碗小米粥,回去显摆给陈池听。
总经理助理是个很爽快的人,轮到他给许霜降讲公司变革和战略发展时,他将几本公司的宣传册递给许霜降:“最前面两页都有。”
许霜降笑出来。
“就那么回事。”徐翀耸耸肩道,说得倒都是实际的事儿,“你回去后一开始没有办公场地,所以有些办公费用,比如打电话、打印文件、发传真之类的,都要自己来安排。每一笔可能都挺小的,发票也拿不到,日积月累挺头疼的,你最好跟人事财务沟通好,不然为报销扯皮,烦得很。”
“谢谢你。”许霜降笑得愈加诚恳,“你不说,我一开始还真想不到。”
“嗨,这有什么,咱当年也算隔一片海一起读过书。”徐翀往椅背上一靠,好奇问道,“我看你简历上写的,之前做培训,现在不做了?”
许霜降老实道:“做着呢,我看你们这个工作,也不敢当全职来做。”
“要是我,我也这样。”徐翀坦白道,“大家都是在尝试呗。”
许霜降笑了,和徐翀这样聊,感觉挺轻松的。
“做培训不是挺好吗?现在这行业也。”
“无非为了糊口而已,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做培训,所以想试试别的机会。”这番话,许霜降在陈池面前都没有说得这么直白,对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反倒感觉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来。
“都是为了糊口。”徐翀理解似地颔首,“我当年刚回来,先奔了首都去,雄心勃勃,找工作找了半年,后来啥工作都申请,最后找到一家外贸公司,负责对接欧美客户,那时候跟玩命似地,晚上跟着客户的工作时间,我也工作,白天照样上班。租的地方远,我有时候就直接在公司把两个座位拼起来眯一眯。就这样做了两年,业绩上去了,工资上去了,我感了个小冒,在出租房里给自己倒药品儿吃,突然想不通我这是为了啥。于是就回来了,现在这工作是我爸的朋友介绍过来的,清闲一点,也近便,就跟在家门口差不多,吃好了喝好了结了婚爸妈也照看到了。”
徐翀说完自己的事,吐了一口气:“我是说,能糊口之外,咱都得奔点儿东西去。”
许霜降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