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个一刻钟,是穿越信任的临界域。
一刻钟后,许霜降撩开被子,关了灯合眼躺下,半干不湿的头发直接压在枕头上。她没有照计划准备课件,也没有去洗衣,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临睡前检查门窗。
对一个做事习惯严谨有度的人来说,打破行事计划是多么的痛苦,只有到了自己一蹶不振的时候,才会这样撒手不管。
陈池第二天早上起床,打开衣柜,取了一件衬衫,拉开抽屉,伸手拿了一双干净袜子,待要关上抽屉时再定睛一瞄,扬声道:“霜霜,霜霜。”
许霜降正在洗漱间,对着镜子往脸颊上点了一坨润肤露,尚未抹匀净,听得陈池这样大呼小叫,微微蹙了眉,走到卧室门口:“怎么了?”
“你的吹风机在这里。”陈池指着抽屉高兴道。
许霜降瞟一眼:“嗯。”
“记记牢,你放在这里,下次别又忘了。”陈池跳着脚穿袜子,随口表扬道,“现在愿意用吹风机了,有进步。”
许霜降转回洗漱间,一声不吭地揉着脸。
她愈发忙碌,加班到晚上八点后回家,几乎成了惯例。
“许姐,你看这两张表格行吗?”
许霜降停下笔,抬起头,方莹莹款款走进办公室,向对桌而坐的许霜降和顾一惟绽开了微笑。
顾一惟闻声一瞥,继续拿着桌上的文件细看。
许霜降接过方莹莹的表格,笑道:“挺好的,就这样。”
“许姐,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我那儿有绿豆糕。”
“我不用,谢谢。”许霜降摇头道。
方莹莹看向顾一惟。
“我也不用。”顾一惟道。
许霜降很看不透这两个人,他们在面上和普通关系一模一样,顾一惟在工作中对方莹莹没有任何特别的照顾,他有什么事,该找谁就找谁,似乎从来没有用到过方莹莹,而方莹莹,给外间的花草浇水,有时候提着小花洒笑吟吟地站到顾二勤办公室门口问,要不要一并给里头的小盆栽浇水,许霜降也有幸被方莹莹热情问过,但许霜降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方莹莹在白天进入过顾一惟的办公室,她便在暗中佩服,这两人在公开场合避嫌得这么好。
但许霜降也有点小烦恼,就比如她加班,已经看到好几次顾一惟和方莹莹也在。顾一惟是老板,进公司时间不定,他若是白天在外头,傍晚必定会来公司看一下,处理一些事情。许霜降发现,但凡顾一惟下班时间后仍在办公室,方莹莹就也会留下来。若是有好几个人在加班,倒也不显什么,许霜降最觉得尴尬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形,公司里只剩三个,顾一惟找她谈组培中心那边的进度,讲了刻把钟,方莹莹进来。
方莹莹很知趣,没人吃绿豆糕,她笑一笑,便出去了。
许霜降更知趣,和顾一惟把事情汇报商讨完,就关了电脑拎起包。
“顾总,我走了。”许霜降走到总经理办公室打招呼道。
顾一惟抬起头,顿了一下,还是老一句:“路上慢点。”
许霜降一笑,走到外间,摇摇手:“莹莹,再见。”
出了公司门,过道里只听到她的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寂寞地回荡着。这时才七点,而她还不想回家。
她更情愿在办公室或者在苗圃忙碌,这样她就没有空闲考虑数字的排列组合。
四位数字的锁屏密码,每一位数字可选零到九的整数,有多少种可能性?
她会解题。
只是可能要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