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
晚上七点,许霜降拖着大行李箱出了电梯,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昏昏地照出了隔壁阿姨家门口塞得鼓鼓的红色垃圾袋。
许霜降小心地避过,停在自家门口,微微停顿。
朱红色的铁门有些冷清暗淡,尤其在两隔壁的映衬下。隔壁阿姨家除尘洒扫过后在门上贴了一张福字,显得喜气洋洋,另隔壁新装修换了一扇大气厚重的崭新防盗门,两边贴了红条对联。左邻右舍看起来都还沉浸在新春的余庆里。
许霜降敛下眸,掏出钥匙,转了两圈,打开门望进去,第一眼就望到从客厅转出来的陈池。
门里门外,他们分别站着。
玄关处的吸顶灯有些年头了,不知是灯面沾灰老旧,还是灯管质量有问题,亮度很低。许霜降一直想换,
奈何总抽不出空。而且想着,房东家的东西,能用就用,擅自换了反而还要去打招呼,也是一桩麻烦事,便一日两日地拖到了现在。
黄黄的光将陈池的身影勾勒得颀长。
他穿了一件居家型的鸡心领毛衣,看上去黑的,但许霜降知道是墨绿的,那是她在夏末给他买的冬季新品。
在爸爸妈妈和他之间,她不孝,最喜欢给他买衣服。因为爸爸妈妈的衣服有妈妈自个在操心,陈池只有她照管。这几年下来,她早就习惯一手料理他的四季衣服。
“吃过饭了吗?”陈池默了一瞬,开腔道。
“飞机上吃过了。”许霜降瞥了一眼他踩在地上的黑色毛袜,强行按下了对地板有无擦过的猜度,扭头反手提上拉杆箱。
“我来。”陈池走过来,伸手接过箱子,说着家常,“我做了饭。今天去了妈妈家,把我爸妈买的一些土特产拿过去,爸妈都挺好的。”
“嗯。”许霜降弯下腰换拖鞋。
“我和爸妈说,你公司事情多,先去公司了。”
“嗯。”
许霜降站起来,正对上旁边一直等着的陈池。他们现在只离了几厘米,互相望着。
“……先吃饭还是先洗漱?”陈池按捺住了盘问的心思。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许霜降移开目光,绕过去径直向卧室走。
“霜霜,”陈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见她眉头瞬间挑起,立时松了一些手劲,温声道,“那你先洗漱,我去把汤热一下。妈妈自己做的鱼丸,给我们拿了很多,汤特别鲜嫩。”
自个妈妈做的鱼丸,不吃白不吃。许霜降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她梳洗完毕,看见桌上摆出的热气袅袅的三菜一汤,还有陈池端出的两碗白米饭,她沉默顺从地上了桌。
这餐饭吃得有些闷,陈池寥寥数语,讲的都是菜,许霜降除了嗯啊,没什么其他话。陈池吃完后将碗筷收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碗,许霜降瞄了瞄他没束围裙的毛衣下摆,什么都没说,拿了一块抹布擦桌子。
“洗手吗?”陈池让开了水池,抬眸望向她,努努嘴,“抹布放水池里,我一起搓。”
这样的勤快,很少有了。
许霜降遂就放了抹布,转身到卫生间洗手。待她出来,陈池的碗竟然也洗好了,端了她的陶瓷杯,踏出厨房门。
这碗定然没擦干,
水淋淋地就摞一起了。许霜降皱眉瞟了一眼,没心情去纠正这些细枝末节。
“霜霜,我泡了枸杞水,待会儿喝一点。”陈池跟着她来到卧室,将杯子放到她的床头柜,特意放在首饰盒的旁边,而后瞅着她,脸上绽出一点轻松笑意,“去哪里玩了?害得我担心。”
许霜降没接茬,兀自打开自己的箱子背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