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五十五,比昨天还晚了十分钟,许霜降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屋内亮着灯。
玄关处却没有人出现。
许霜降换了鞋,转进厅里却是一顿。陈池一声不吭地坐在餐桌边,桌上两菜一汤,两碗白米饭,摆得齐齐整整,菜式比昨天简单了一点。她扫了一眼,脚步不停,走向卧室。
“你打算这样做到什么时候?”
她恍若未闻。
“霜霜,我们是家人。”陈池跟进卧室,立在房中央,直视着许霜降,脸色沉肃,“有哪一个丈夫被妻子无限期屏蔽一切联络方式?又有哪一个妻子天天深更半夜回家?”
九点五十五就深更半夜了?许霜降暗嗤。她今天在苗圃忙了一天,赶到电影院看了一部灾难片,被那宏大的声效震撼得紧张刺激,如今精神体力都已差不多是强弩之末。她望望陈池,垂了眼眸仍继续解围巾脱外套,口中轻描淡写道:“做了两天饭受不了了?还是脏衣服积多了要我洗了?”
“我不要你做这些事,你以后都可以不必做这些事。”陈池吸了一口气,停了停,继续说道,“我们谈一谈,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你希望我怎么想?”许霜降紧紧地盯住陈池,脸色讥嘲,“你希望我想,生活美得不行了,我丈夫白天和漂亮同事共事完,回家要吃饭啦。以后我缺什么礼物都不用担心我丈夫买不好浪费了,漂亮同事会帮我把关。明天房东又要赶了,但是没关系,我先问问漂亮同事她有什么要紧安排,没的话,我丈夫的日程排期可能就有空,我们就欢欢喜喜搬家。是这样吗?你要我这么想?”
陈池沉默地凝望着许霜降,半晌道:“我想我加班可以通知到你,我想你下班后及时回家,即使治安好,女人也不要在外面随便流连。就这两点。”
他出去了。
不解释不驳斥。
十来分钟后,许霜降抱着陈池寄放在她床上的被褥出去,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他抬头向她望过来,她敛着眸把被褥放到沙发上,而后又跑了第二趟,把陈池的枕头送出来。
“霜霜……”陈池唤道,看着她撇转身进了卧室,旧木门有些年头,门轴略松动,关上门时嘎吱一声很明显,紧随着又是嘎达一声,那是二道保险锁的声音。
陈池收回视线,挑起一筷子冷成冰渣的米粒,继续吃下去。
被窝很凉,许霜降缩在里面渗眼泪,像一个迷茫无助的小孩。
她懂,有一些东西正在慢慢流逝,可是她只能眼巴巴看着,无能为力。她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惶恐,但她控制不住这日子一天天接近更混乱更糟糕的边缘,她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年后的第一个星期,漫长得让人发狂。
终于到了周六,将新年里假期调休的工作日补完,可以好好松弛一下。许霜降从苗圃直接回了父母家。
“霜霜,小陈什么时候回来?你打电话问问。”宣春花舀出一锅汤。
女儿女婿还是年前回过娘家一趟,宣春花过年这大半个月只和许满庭两个人冷冷清清在家,这下做了满桌菜,竟比除夕夜的盘盏还要多。
许霜降暗地里难受,她妈妈对陈池真是很好的。平时给陈池的嘘寒问暖比给她的还多,简直把他当做大儿子看,可恨他起了别的心思。
许霜降不好说她压根儿没通知陈池回娘家。放在老古时候,她这样就是受了委屈,自行回了娘家小住。
“都七点了,妈,我们先吃。爸,这是青稞酒,你尝尝。”
“爸爸还真没有喝过这个酒,”许满庭好奇地端起小酒杯嗅了嗅,“蛮好闻。你怎么想到要买这个呢,带回来咣当咣当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