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这样的称谓是他刚刚才听到的,原来不应该把警察叫“师傅”。马有财说,“我也知道非法营运不对,可是那辆车……没有了那辆车,我以后可怎么办?可是,我现在又缴不起这么多钱……500块,不瞒你说,我连300块都拿不出来。”
“以后你还想跑黑车?”付华中反问。
马有财抹了一把泪,起来,坐在连椅上。他点了点头:“嗯!”
“什么?”付华中非常惊讶。
来他们这里求情的倒远远不止他一个,可是,求情者都是一个一个向他们保证仅此一次,以后绝不再犯,还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回答问题。
“警官,我这个人虽然是个无业人员,但从来都不说假话。那我就告诉你吧,也不怕你笑话……”马有财说。
“我今年56岁了,以前是紫华一家钢厂的钳工,20年前国企改革时说是要减人增效,我就被裁了。当时厂里还给了我1万多块钱,算是一次性买断。我没什么本事,也找不到正经的活干,后来就到处打短工养家。”马有财说。
他说,“我家里本来有老婆和儿子共三口人,我有个妹妹他和妹夫两个都是可怜人,在建筑工地给人干活时,突然遇了塌方,都死了。他们有个小女孩,那时才3岁多,我们就把她也养活起来了。那时,我打些短工还勉强可以过活……”话没说完,泪却横流。
“我老婆身体一直不好,在外面干活没人要,她就一直在家里管孩子,可是,5年前,她因颈椎手术最终丧失了基本的劳动能力,整天卧病在床,我们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马有财说。
他说:“那时我都52岁了,打短工的活儿也找不到了。你说,哪个工地还敢要一个老头去干活?万一晕倒怎么办?人家没人愿意承当这个责任。从前年起,我看人家跑黑车,也就买了这辆二手三轮摩托车,开始跑。”
付华中没有打断他,继续听着。
马有财说:“有些人看我老,不敢坐我的车。后来,我就不再穿黑色、灰色、蓝色这些颜色的衣服,而是穿红色、绿色这些颜色亮一点的衣服,这样能显年轻,才能拉上座。”
付华中问:“那你儿子在干啥?”
一提起儿子马有财突然眼睛一亮,显得非常振奋。他的屁股在连椅上挪了挪地方,略微换了个坐姿,一只手拱在扶手上,比刚才多了一点点从容。
“我儿子上高三,再有几个月就高考。要不是为了家人和儿子,我连活的心思早都没了。”马有财说,“我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命不好,尽没碰上好事。在工厂干了半辈子我被裁了,紧接着工厂也倒闭了。好不容易靠打短工挣了点钱,可是老婆的一场病就全花了个叮当响。”
他接着说:“只有儿子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希望,连我都想不明白,在我们这种比乞丐还穷的家里,他居然学习非常好,从小年年考试得第一,最差也是第三名。他现在还在紫华市十六中上学呢,省重点。”
我这一辈子就算给废了,但老师说儿子今年考个名牌大学没问题。老师说这种寒门学子中举的现象,只发生在古代,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有,可是老师没想到我儿子就是万分之一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