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以前就不是我们的班主任,谁会害怕她呀!再说了,她见了同学总是会微笑,从来都没发过脾气,就像个阿姨,没人害怕她。”他说。
调换座位的事赵美婷真是上了心,这几天来家长的意见和呼声就跟放完的鞭炮一样,还零零星星地响着,时而这里嘣一声,时而那里炸一下,没完没了。
送孩子们出校门后,她总觉得许多家长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有猜疑也有鄙视……她的心头就像压着一块石头,有点堵,又不足与外要道也。
这天下午放学后她赶紧处理完校内的工作后,打了个电话后,就急急地收拾完东西,直奔到梅格玲的家里。
自母女俩从医院回来后赵美婷便是除过亲戚以外,第一个来这里的朋友和同事。到这时梅格玲仍然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家事,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不管生活中还有什么暴风骤雨,还有什么样的黑灯瞎火,她都不愿意再寻求别人的帮助,求助是一个懦弱的表现,救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生活不相信眼泪,要么生,要么死,但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流着泪摇尾乞怜。
赵美婷的到来她是乐意的。自己在学校这个一亩二分地里在三尺讲台上,已奉献了二十年多年,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全部热情和青春都挥洒在这里了。陪护女儿的这段时间她才撇开了各种琐事的牵绊缠绕,在喧嚣嘈杂的城市里寻求了一片难得的安宁。
在属于母女两人的世界里,她就待在这个房子里,感受着日出日落,隔着窗户,看着天边的风来雨去。真是弹指一挥间啊!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做就人到中年;与丈夫还没有长相厮守却已阴阳两隔;女儿仿佛就是风吹大的,没有留下母亲太多的印记……
她忙别人也忙。别人顾不上她,她也顾不上别人。每个人都是过客,匆忙而局促,都低着头在走自己的路,就这么从咿呀学语开始,忙着上幼儿园,忙着幼升小,忙着小升初,忙着上名校,忙着考大学;走完这一程,又忙着求职结婚生子;接下来又要忙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人生就是一个陀螺,从学会走路的那一刻开始,就得一生奔波,永不停息,没有止境。有些人走完了,一生也就算完了,有些人走着走着突然会发现,“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屈指数数,她也就美婷这一个知心人。对生活没有过痛彻心扉的经历,没有过刻骨铭心的遭遇,往往很难发出“哦!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感慨,很难有这样的人生共鸣。
在野岭之下,惟钟子期能说出俞伯牙弹的是孔子赞叹弟子颜回的曲谱,也惟他才能说出断了弦的琴是瑶琴相传是伏羲氏造的。她比赵美婷大,她从她的身上她能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她的每一个步伐也都沿着她曾经走过的足迹在前行,她希望美婷能坚定、执着、永远地将这条路走下去,不希望生活中的风雨将她淋湿打落,不希望像自己一样把好端端的一条路走得脚步凌乱,内心愧疚。
她喜欢这个教书育人的事业,美婷也一样。觉得自己已是一身诟病,和阳光下最光辉的事业有悖。而美婷是基层教育大军中最有潜力的一员,如果她能踏踏实实地走下去,那么在中国教育的进程中,在对孩子们启蒙和成长中,将留下属于她的一笔,尽管在许多人眼里教师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职业,而她却以为这是崇高的事业,承载着生命的意义……
“快!快进来……”随着叮咚一声门铃响起,梅格玲一把拉开房门,将赵美婷请进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