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露每隔三天得从小区外的诊所请医生上门为爸爸换药,李明轩的伤口感染并没有因为吃消炎药而消失,伤口处化脓越来越严重。几天后李雨露用手机拍下爸爸的伤口,赶到紫华市骨科医院去找医生。医生也有点纳闷,叫李雨露把爸爸带到医院看看情况,但医生认为术后恢复没有必要再次入院了。
又是网约了一辆医疗服务车,又是婶婶叔叔和她原班人马。他们用轮椅把李明轩推到医生面前,在换药房里医生依旧戴着薄薄的口罩,用医用剪刀先将胶布一点点剪断,沉着冷静,一丝不苟。烔烔的目光透过透亮的近视眼镜镜片,盯着伤口上厚厚的棉纱。“镊子!”医生冲着护士说,他再次将李明轩脚踝处的纱布一层层揭掉……
伤口一点点暴露了出来,李明轩脚踝伤口两侧密密麻麻跟蜈蚣一样的缝合线的痕迹清晰可见。“呀!这么长的刀口?缝了这么多针?”婶娘被惊呆了,吓了一跳。已经多次见过伤口的李雨露不再像拆线那天那样害怕,她的目光跟着镊子移动着。
纱布就要揭到伤口一端时,一滩黄色粘稠的东西从雪白的纱布里渗了出来,这里正是化脓的地方。“爸,你疼吗?”李雨露蹙着眉问李明轩。
“化脓是组织彻底坏死,没有感觉,不会疼。”没等李明轩回答,医生头也不抬地说。最后一层棉纱被揭掉时,伤口完全暴露出来。靠近小腿处的伤口流着脓水,黄而粘稠。
医生“咣当”一声把镊子放进托盘,又拿起另外一只小一点的镊子说:“棉球!”护士赶紧将碘酒递过来。医生用小镊子夹起一团泡在碘酒里的棉球,在伤口上来回婆娑着。李雨露的嘴角牵动着脸颊在抽动,棉球仿佛从盐水里捞出来一样,每婆娑一下,就会涂抹在她内心的伤口。
“爸……”李雨露双手紧握着李明轩的手。
“露露,没事,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李明轩说。“医生是在给我消毒。”
镊子停了下来,医生仔细观察着化脓的伤口,长期包扎让伤口处的皮肤没有了韧性,化脓处的肌肉已经溃烂。“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啊……”医生一边念叨着,一边继续用夹着棉球的镊子在化脓处擦拭。很快,托盘里扔了一大堆沾满黄而粘稠粘液的棉球。
伤口化脓溃烂的地方被拭出一个小小的坑,这时化脓的粘液被鲜血替代。“太粗心了,怎么会这样?”医生嘀咕着。
“剪刀!”护士赶紧把剪刀递过去。在镊子与剪刀的配合下,医生从伤口化脓处的小坑里揪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婶娘问。
“手术缝线不规范,拆线时在伤口肌肉组织里落下了一个线头,导致肌肉无法愈合生长,所以就出现了排异,化了脓。”医生说,“我已经把线头取了出来,不会再化脓了,你们回去后继续吃点药,再换几次药就好了。”医生说着就开始包扎伤口。
“你确定?”李雨露问。
医生说“确定!对了,你们不用再住院了,没有必要,在家换药就行。上次我还担心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想着让你们再来住院检查。既然是这样也就算我想多了。”
婶娘问医生还用不用打吊瓶,回家打吊瓶不方便。她希望能给病人一些营养药,因为来一趟不容易。
李明轩挂上了葡萄糖,不是在住院部而是在留观室里。液体沿着长长的透明的输液管,一点一滴地滴到李明轩体内,李雨露静静地陪护在爸爸身边。时间就要到下午两点,他们还都没有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婶娘便打发叔叔去外面买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