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婷听到这些话心里略微舒服了些,她的心理也渐渐地找到了平衡点。“怎么都这样啊?看着他们牛气冲天的,原来幼儿园都不搭理他们。”
“鸡刨狗挖各有各的路子,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六大名校’到了初升高时,他们也得巴望着让名牌高中学校到他们学校招生,他们辛辛苦苦培养的学生要是考不进名牌高中,那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沮丧?别看有的‘六大名校’里面还分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就他们本校想初升高也得跟其他学校一样参加考试,考不上照样不能被本校录取……”
赵美婷听着教务主任的话,默不作声。
“想想教育也有点意思,就跟铁路巡查一样,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我们好像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一人管一个工位,学生就是我们的产品,最后的结果就是标准化和同质化……”说到这里,教务处主任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打趣地说:“这样下去,这些学生早晚是会被机器人替代的……”
赵美婷突然“扑哧”地笑了一声。“主任,您真幽默!”
胡杨带领的监考团队着实非常辛苦,他们下午在另一所公办学校考试后,又通知了一所补习培训学校。收到“晚上要临时补课,务必迟到”的通知后,几乎每个学生家长都能听出通知的弦外之音,孩子们急急扒拉了几口晚饭,就涌各补习学校。
晚上9点多,胡杨带着监考老师和厚厚一摞试卷,来到一家高档宾馆,在一间大会议室里,他们与其他几路的监考老师汇合。
“怎么样?今天都顺利吧?”在宾馆里驻点负责考试和招生工作的是西民附中招生办副主任严利,在‘六大名校’争抢优质生源越发激烈的情况下,招办主任这个岗位也越发重要,这个位子被传千金难求是个肥差。
“胡老师这一组今天着实辛苦了,一天马不停蹄连考三场,到这会大家还饿着肚子哩。”严利问身边的人:“饭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宾馆给咱们留着厨师呢,现在就可以吃饭……”工作人员赶紧回应。
严利说:“大家先去餐厅吃饭,饭后还得加班……”
招办主任严利话未说完就被胡杨打断。论职务严利是招办主任,可是论年龄和论资历胡杨都比他要老辣许多。“什么?都到这会了还加哪门子班?”
严利赶紧一脸堆笑,他先是让人招呼监考老师去吃饭,然后对胡杨说:“胡老师,别生气嘛……今年市上对于教育改革非常重视,估计很快就会有新政推出,以后的小升初到底是个什么招法还不清楚。但我估计‘六大名校’点招、校招考试的这个口子,肯定不会再开了,只会管得更严。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的好生源也就抢不到了……所以,我们今年一定要抢在其他五所名校的前面,以最快速度抢到生源……今天,各组大约收上来了3500份试卷,我们加班加点也得赶紧把试卷阅完,明天学要继续校考点考,我们要日事日毕啊!”胡杨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哦……这也是校长的意思。”
听严利这么一说,胡杨也不好再说什么。作为西民附中教务处的老师,他自然知道当前的形势和对生源掠夺的重要性。只是他显然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然后在思考着什么。
“这些监考老师除了一小部分是咱们西民附中的代课老师,其他大都是从外面临时雇佣来的,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怨言。今天预计得加班3个小时,还是老标准,每人加班费是500元。这是监考以外的费用,与白天的监考无关。”严利说。
“往年监考和阅卷不是分离的吗?监考就是监考,阅卷就是阅卷,监考老师劳累了一天,个个人困马乏,就他们这会的精神状态还能阅卷吗?”胡杨问。
“阅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你看这考试才开始咱们就收到3500多份试卷,这萝卜快了还不洗泥呢……”严利说,“为了避免教育局检查,这次的试卷也都没有配套使用涂填式机用答题卡,这就会增加后期阅卷的工作量,如果按照往年的进度,咱校长肯定是不答应的。”
饭后,严利向大家说明加班费标准和阅卷要求后,将所有外聘雇佣老师分成几个阅卷小组,开始工作。严利背着手在会议室里来回巡视,不时会拿起一份阅完的卷子认真地看。每个监考老师手表上的秒针都在‘噌噌噌’地走着,响着。时间过了3个小时但试卷还没有阅完,忙碌了一天的老师都有些犯困,哈欠连天。高个子老师胡杨也有些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眯瞪了起来。
会议室里大家都不说话,哗啦哗啦的翻阅声和沙沙沙的书写声成了会议室里的旋律,紧张而急促。老师们都知道,每一份试卷的背后就是一个坚持学习了六年的学生;在翻阅每一份试卷时的起落之间,似乎能看到一个个家庭六年来的付出;每一份试卷就是一个学生和家长奋斗与坚持的见证,每一份试卷也都是孩子的人生,甚至命运转折的转折点,堆积如山的试卷,将决定着孩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