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你看。”他平静的道:“抛开你和我刚才斗勇斗狠,就单说今晚发生的这件事情,便就算没有我安排林平之掉转回到林敬之的床上去,你也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同样,在京中的我,就算没有你从旁相佐,我也不会让自己身处桎梏,你看,你不输人,我不输阵,你我都不那么容易堕入世人所设的任何一个陷阱,然而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悲哀?永远审慎,永远冷静,永远先判断再行动,连想歇斯底里任由自己随着自己心之所向去做一件事,都不能。”
宁馥默然半晌,笑道:“你又在开玩笑了,真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做些什么事来,你会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韩尘叹息着,将她的手掌缓缓靠着自己的脸摩挲,“宁馥,我突然很希望,你是简单的女子,和世上千千万万普通女子一样,会在被羞辱时发怒,在被背叛的时候激愤,在失望的时候闹,在受伤的时候哭,在……遇到险事之时,向我求救,倚靠于我。”
宁馥静了又静,她的手指在韩尘的脸上,指下的肌肤温暖而熨帖,心却如此凹凸不平,有山川之险。
屋内黑暗仍旧没有光线,她的眸子却有奇异的亮,她静静看着韩尘,一瞬间眼神翻涌。
两人在暗室静默相对,他温暖的呼吸拂在她的掌心,淡若春柳柔如风,然而那短暂的温暖过后,便是微微的湿凉,那点凉意在深冬的夜里久久不散,似要透进骨子里去。
良久,宁馥将手指轻轻抽出。
“我终有一日会做这样简单的女子。”她语声轻柔,笑容却有几分清凉,“可简单的女子只适合简单的男子和简单的生活来匹配,或许到那时,我会希望有一间小屋,几亩良田,还有一个合适的简单的人,在我被羞辱的时候站出来替我挡下,在我被背叛之时操刀砍人,在我失望时和我共向炉火慢慢哄我,在我受伤哭泣时不耐烦的骂我,然后抱住我任我哭。”
韩尘沉默下来,他的手指搭在床沿,指尖苍白。
“今天的事情,很无聊。”半晌宁馥又道:“你不是我,你也别觉得自认很了解我,当时事发突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确实有些失了理智,真正的林平之断然不可能那样跟我缠斗,但是我说了,你不是我,你并不能知道我所有的安排,我空着手进来的,毫无戒备,你怎么没有想过,也许我是想将计就计,把林平之握在手里就能慢慢的握住林家的一切?”
韩尘的指尖一抖。
“人的一生,总有为了某个明知不应该或不太值得的目的而付出自己的一些东西,你怎么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我做不出来随时拿出自己的一切去换回一些我需要的?”
“不过你都说是需要了,那就没有值得不值得之说。”韩尘慢慢垂下目来,合上眼睛,“我终于确定了……”
确定什么,他没说下去,宁馥也没问,言罢这句话他便仰躺了下去,韩尘疲乏的样子让那些赶人的话,也无法再从宁馥口中言出。
半晌,宁馥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秦言无声无息进来。
“怎么就没有值得不值得一说,你就很不值得。”秦言道。
“三天之内,你还是别让我看见你为好。”韩尘不看他,闭着眼睛。
“啊?关我什么事?”秦言大惊:“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不值,她口口声声一句一个‘你不是她,你不了解她’,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就是太了解她了,就是料到她必然会为了她想要的东西什么都能够拿得出来,你才会过来把这个局拆了,这才没让她受到半分的损失,她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还能说她聪明,这分明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