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低声笑起来,显然是听到了时放抱怨的话,带着笑意道:“小兄弟,你这是第一次来吧?可不止要站一个加萨时呢。”他冲着在小二领着穿过大厅的那一行人呶了呶嘴:“九点开始是指那些家伙的,我们这些呆在大厅的人,至少也得十点才动身。但是八点半过后,只有那些家伙才能进来。”
“咦,为什么?”波恩好奇地插话。
时放倒是细细打量着这突然和他们搭话的男子,其实也没啥好打量的,半脸面具戴上后,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好吧,再加上一个下巴。
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记住的特征,唯有那双眼睛,不似这里面的人中带着戒备之色,闪烁着的光芒让时放莫名熟悉。
那人倒也不介意,反而难得和善地细细给他们讲解:“那是到雅间的贵宾,可不像我们这种散客,做生意嘛,谁都会给大客户一点特权的。到了九点,会安排他们先上船,等他们走了之后,大厅里的人坐小船过去。”
他絮絮叨叨的,倒是将黑市中一些惯例及忌讳说了个通透,话里话外的提点,倒是难得的热心。只有一点让时放心里暗中警惕,这人时不时地拿眼睛在他们三人身上溜上一眼,似是在打量着什么有趣物件一般,有着探究,却让人不解地没有恶意。
“别讲那么多废话。”一把悦耳的女声突然响起,那人的讲解嘎然而止。讪笑两声,尴尬地向时放三人支唔着解释:“咳,这是我同伴,嗯,喜静。”
那个原本隐在黑暗中的女人微微探出头来,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向时放三人点头示意,又重新靠墙站着。不过短短几秒,以时放几人的眼力,足以看清,里面是一袭浅紫色的长裙下,外罩一件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
时放几人默契地点头应是,眼里却多了几份了然。跟几个陌生人都能唠嗑唠得这么起劲,谁有这么一个话唠的同伴,也会喜静的。
他们三人的神情自然瞒不过那突然出声的女人,她好气又好笑地瞥过来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温柔。
那个莫名对时放一行表露出善意的男子,被人斥了一句之后,也不以为忤,只不过由原来的絮叨风格变成了简洁明了路线,讲完了忌讳什么的,像是不舍得放过这种有人认真专注听讲的感觉,只安静了一会,就又拉着三人,津津有味地讲起以往黑市中发生的趣事。
将近九点,伊思拉一行终于出现在大厅中,之前对他们一行爱理不理的小二,态度恭敬地引着伊思拉三人穿过大厅,进入雅间。要不是三个人腰间挂着的饰品以约定的记号系着,洛克三人根本就认不出来了。时放各种羡慕妒忌恨地看着,丫的你们来这么晚,不用罚站好幸福,一会可以坐大船先走更幸福。
伊思拉一行连个眼角余光都不舍得施舍给时放,目不斜视地走进了贵宾区域。
时放没有发觉,之前出声的那个女人,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半晌收回目光,发现时放仍旧痴痴地望着伊思拉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时放又不是死人,之前那个女人若有似无地看过来这边几眼,她没有太过在意,但现在人家是直盯着她,她当然有所感觉。猛然转头,正好撞上紫裙女人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那个女人也不惊慌,没有时放想像中的慌乱或尴尬,甚至似嗔还怨地瞟了她一眼。
这种幽怨指责负心汉的眼神是搞哪样嘛?时放眨眨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波恩低声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捅了捅时放的腰,凑近过来,贴在耳朵边上跟时放咬耳朵:“看来你这张小白脸就算是遮起来了也很招女人嘛。”
时放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哼,你就羡慕妒忌恨吧!”
“唉,怎么就没看上我呢?”波恩酸溜溜地道:“你要不要勾搭一下?身材很不错哦。”
“你的要求真低,这个简直不及我心上人万分之一啊!”
两个人只顾着抬杆,浑然不觉彼此之间脸越贴越近,简直就快要贴在一起了。旁边的人纷纷为之侧目。
着紫裙的女人下巴的线条越绷越紧,不悦的气息愈来愈浓,话唠男都忍不住挪了一步。忽然之间,她又放松了下来,神色柔和,原本迫人的气势随即消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在十点一刻左右,小二招呼时放这个角落里的人过去。
出发的人被蒙上眼睛,隐约感觉到,先是上了马车,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后,才上了小船。每艘小船挤挤挨挨的塞了不下十个人,例行的检查号牌核点人数之后,船慢慢动了起来。
十来个人挤在小船上,旁边的人紧紧贴着,连转个身都难。偏偏走过一段平稳的水路之后,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船上摇摇晃晃的,不是我挤着你了,就是你挤着我了。
听着船浆划水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用力,时放在心里默默盘算,在菲利小镇附近,哪里有这么急的险滩。
船身毫无预兆地猛烈荡了一下,旁边的人猝不及防,大半个身体跌入时放的怀里。时放下意识抬手要将人往外推,入手香软,她不禁一呆,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就这么一个迟疑,那人就结结实实地贴在她怀里,伸手攀住她的肩头,借此支撑住自己。
失去了视觉的人,其他各种知觉就会变得份外敏锐,时放只觉鼻息间一阵熟悉的清浅香气,而怀里人的触感也并不陌生。她不禁失声道:“雅……”
“闭嘴!”正被她抱在怀里的女人贴在她耳边低声喝道:“呀什么呀,你不知道船上噤声么?”
呀,投怀送抱,不抱白不抱,时放喜滋滋的。方才想要将人推开的双手,自动自觉地圈住怀中人的腰身,心里欢喜不尽,呓语般轻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路过。”雅罗尔懒洋洋地回道。她异常乖顺地伏在时放的怀里,攀着时放的肩,放心地将自身重量交给紧抱着自己的人。两人如交颈鸳鸯般紧紧相拥,雅罗尔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时放的耳朵,将时放整个人都撩得热了起来,手上不自觉地紧了紧。
该死的,她一定是故意的!时放半是享受半是煎熬地想。
雅罗尔说话是轻声细语,手下却毫不温柔,狠拧了一下时放的腰间肉:“你又没认出我来!”
语气里带着得意,却又隐含了些许的不悦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