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视镜偷偷往后瞟去,霍燕庭一度冷森的邃眸却仿佛刹那染满了星辉,俊颜变得柔和,又带点怅然若失的伤感。
摇下的车窗,清晰听到车门上锁的滴声。
霍燕庭下车,从亚麻的纯蓝色T恤一侧的口袋将墨镜拿出,重新扣在高挺的鼻梁上。
迎着高跟鞋清脆的超薄,徐徐踱过去撄。
宽大的墨镜镜片上,印出女人窈窕高挑的身形。
白色绣花朵无袖雪纺上衣,深蓝色半身裙,她一边款款走来,一边微仰着精致小巧的下巴,眯着眸凝向医院二楼的方向,眼神忧郁,令人心揪。
直到感觉到前方的阴影,她才本能反应地收回了凝望,继而看到如青松而杵立的高大男人。
前一刻还令人觉得忧伤又迷惘的漂亮眼睛,顷刻闪过一丝锐利,她缓缓勾起一抹客套大方却美丽异常的笑:“挺巧啊,霍先生!偿”
修剪得弧度完美的削薄发尾下,细金色长坠的耳环底端摇曳着粉红色的水晶珠子,衬得她雪白如瓷的肌肤更加清透无暇,五官描了淡淡的颜色,蛾眉樱唇一点绛,金色的阳光下,她愈发的娇丽动人。
隔着镜片,霍燕庭脑海里浮翩着昨晚梦里的情景。
眸光缓缓向下,到她下面的一字裙下摆上。
梦里,她就是用从这个地方开始诱惑他的。
性感的喉节微不可见地滑动了一下。
并不灼热的初夏天,他竟然感觉体内开始不受控制地一阵比一阵燥热。
他磁厚深沉的嗓音有些低哑:“竞标会上一遇,这里再遇,我怎么觉得,这个巧来得有些蹊跷?”
苏乔笑容不减,盯着他立体完美的脸形轮廓上的漆黑镜片,悠哉反问:“霍先生该不会以为,我是有意制造的偶遇机会?”
“龙太太放着瑞典大好的利润不赚,却跑到莞城这个建筑业已经呈饱合状态的莞城来抢一杯羹,让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里面另有深义,作为前夫,突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撞见,容不得我不多想。”
苏乔并不与他争辩,螓首一侧,颇有俏皮地说:“是啊,我放着英俊潇洒的老公和可爱聪明的儿子不去陪,却特是制造机会来跟您这位名动莞城的暴力财阀偶遇嘛,还得顶着几言不和挨上一顿胖揍、亦或是被你老婆捉奸在案的风险?您觉得,这世上会有这样找虐的人吗?或者,我苏乔在您眼里,天生就是个自虐狂?”
她轻轻笑出声,抬手,将一边短发撩到耳后,露出白皙耳垂上耳环的银勾。
这个无意的小女人动作,撩人至深。
他一边被她诱惑着,一边被心里陡然撕出的大洞而落寞着。
将手抄进裤兜,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眯了邃眸,嗓音更哑了几分:“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她无辜反问:“很奇怪吗?我是一个女人,结了婚,当然顺理成章要生孩子,更何况,孩子爸爸还是这世上少有的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笑容加深,她又问:“霍先生呢?应该也做爸爸了吧?”
霍燕庭控制了又控制,总算忍住将面前笑得一脸天真灿烂偏又妩媚妖娆的她,拖进无人角落狠狠蓸弄一番的冲动,薄唇轻掀,嗓音里有了浓浓的落寞怅痛,艰难地问:“……孩子几岁了?”
“四岁。”
他容颜更冷,沉静地说:“五年前你给我怀的一对龙凤胎胎死腹中,子宫严重受伤,温言不是千叮万嘱过,如果要再怀,你的身体至少得一年以上的时间来恢复,是他催着你生的吗?”
苏乔笑颜微滞,但很快被她带过去:“霍先生真爱说笑,生孩子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欢喜事,怎么到了您这里,倒成了交易似的,另外,您不要旧事重提,五年的时间,足够人生重来好几回了,我倒无所谓,我和我丈夫相互信任,我之前和您之间那点不耻的交易,他都看在眼里,自然是不计较才与我成婚。可是这些话若被您妻子听到,总归是要伤心的,她毕竟也是因为爱你才和你结婚的不是?”
“不耻的交易?”他喃喃出声,一颗心缓缓被疼痛、嘲弄、失落所淹埋,高大的身躯都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苏乔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道别:“再见,霍先生!人的真心,老天看在眼里,我相信,它一定不会再安排我和您偶遇,这两次的不小心,定是瞎了眼!”
苏乔优雅地越过他,身影很快消失在住院楼的大堂深处。
赵均看到苏乔离开,将车子开过来,准备接一直立在原地的霍燕庭。
下车,他将后座车门拉开,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动一下。
“先生。”赵均小心翼翼出声,“该回公司了。”
霍燕庭仿佛这才缓过神,淡淡应了一声,迈步跨进后座。
车子行了一阵,赵均听到后座似乎极力强忍疼痛的压抑呻吟:“……赵均,药!”
赵均忙将车子停下,连忙从副驾座座座位前的小抽屉拿出白色的瓶子,倒出两颗,拧开未开封矿泉水的瓶盖,扭过身去一并儿递给倚背在后座椅背冷汗直冒的霍燕庭。
吃了药,几分钟后,心脏因焦虑烦躁而引起的沉痛总算减轻了许多。
赵均将他这方的窗下按下一点,外面的风吹进来,霍燕庭呼吸这才平稳正常下来。
闭着眸,他一双浓黑的剑眉仍然紧紧深锁。
眼前,控制不住的展现的都是她在Evan身下辗转承欢的样子,一幕幕一声声撕扯着他的心。
五年前,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她的笑,她的嗔,她的娇,她的吟……
额上再一次被冷汗浸湿,连带着背上都有了湿意,呼吸再一次变得困难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