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燕庭看看身后墓碑上苏素的相片,又看看怀里哭得凄惶的妻子,心情沉重又复杂,还有一丝欣慰。
因为苏乔依然还爱着自己。
也许,等她清醒过来,把她亲生母亲的事告诉她,她心里的愧疚也许会减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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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宗灵山的枫叶再一次红艳如斯。
苏素的陡然逝去,让苏乔像生了一场大病,重新痊愈起来的她,憔悴的样子令人不忍直视。
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住在锦园。
工作室所有的工作都交由程莱和全灿在负责。
而在锦园里,苏乔也像太上皇一样,众人对她可谓是诚惶诚恐。
可即使这样小心精心地侍候着,她还是一天比一天瘦。
着急上火的霍燕庭甚至请了医生来给她诊断,只道是心病,还需细细静养,等她心里的伤痕变淡,才能转好。
九九一放学,作业先不做,先陪苏乔一会。
给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讲笑话,有时候也跟小慈一起,只有这时候,才偶尔能听到苏乔的笑声。
霍燕庭感谢,幸好还有个九九在身边。
“夫人,黎先生送相片来了!”秦姨进到主楼长廊深处的书房,推开门唤道。
苏乔正在看一本散文集。
老舍在《我的母亲》里写道:就寝前,我拆开信,母亲已去世一年了!
苏乔忍不住又一次淆然泪下。
秦姨进来,就看到坐在飘窗上默默落泪的她。
叹息一声,她走上前,老人经历世事万千,自是比苏乔更懂世事无常,轻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人生前我也见过几面,好好一个人偏生患了那样的病,其实,要我这把老骨头说,人老了,患了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疾病,像她那样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你又何尝知她不是这样想。你们还年轻,九九还小,不能因为老人的逝去就耽误了自己的日子。”
苏乔抚了下脸,点头:“秦姨,你说的我都知道。”
“夫人是个明白人,自是比我这样一辈子都没读过多少书的人懂得多,这些道理我来讲,倒是班门弄斧了。”秦姨笑,“先生这会儿在开一个紧要的会议,可是又想让夫人马上看到新出来的相片,特地派了黎先生把相片都送到家里来了,你快出去看看吧,每一张都好看,先生好看,夫人你拍出来更是跟天仙一样。”
苏乔起身,把书插回书柜里去,道:“我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经过铺着绣花地毯的长廊,来到大厅一角的会客室。
落地窗外的秋阳从高高的落地玻璃窗泄进来,会客区的圆形玻璃茶几上,厚厚的相册摆在上面,有几本被人翻开。
摊开的页面上,每一幅苏乔都是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在或笑或静或动,做着各种各样的拍摄姿势,然而,每一幅,不管她怎么摆,霍燕庭都是朝着她的方向,每一张的眼睛都在凝着她。
她记得,当时摄影师明明也有让他看向哪个方位的,并没有要求他千篇一律地看着她呀。
苏乔忍不住笑了。
幸好他天生上相,不然,他从头到尾全一个表情,还不如拍一套服装一套场景得了,省得还白费精力。
秦姨看她笑,更加高兴。
苏乔在沙发上坐了,一本一本翻看。
秦姨转身,连忙去给先生打电话,汇报夫人今天的情况。
霍燕庭正好会议刚完,听到秦姨说她看到相片笑得挺高兴的,心口的大石头又轻了几许。
出了叶氏的股东会议室,他又打电话给还在赶回公司途中的黎越。
让他订地方,今天晚上用。
叶茴紧跟在霍燕庭身后出来,看到霍燕庭打电话的一脸惬意,心里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让爸爸居然签下了那份股权分配书。
“霍总拿着她用命挣来的未婚礼物很心安理得啊?”
霍燕庭刚打完电话,转身,听到一道阴阳怪气的年轻男人嗓音。
他回头,看到叶茴一脸冷笑地跟在身后。
霍燕庭扬眉:“叶少心里很不爽?”又笑笑,“也是,凭白的失去一半江山,任谁心里都不会乐意,我能理解你的挑衅,不过,叶少最好是适可而止,我妻子拿到这些,本是她应得,你该庆幸,她来得这么晚,让你们叶家多占了多少年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