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双跟自己有着几分相像的眼睛里,此刻所翻涌的浓浓恨意及坚定,陶申富心脏冷不丁地紧紧缩起,高高扬起的手窒在了半空中。
那么一瞬间,他问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
手缓缓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刚才他怒目相向陶樱没哭,他对她大打出手时她也没哭撄。
可是看着他这会儿颓然垂下的手,她却没出息地眼眶红了。
她使命吸了吸鼻子,将脸扭向一旁,再次伸手:“把我的包还我!”
语气较之刚才明显软弱了许多。
但落在陶申富眼里,她这态度依然冷冰冰的招他心烦偿。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把他这个亲爹当爹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对她嫌弃至极。
在现在这样残酷的社会里,她这种人,注定了吃不完的亏上不完的当。
学历没有,能力没有,他都受不了她一张冰脸,更何况别人?
思及此,陶申富怒火再次蹭蹭蹭往上窜。
“你这什么态度?老子是你爸,拿你几张证件又不是欠你钱,别弄得跟讨债一样!要包可以,把苏乔或者霍燕庭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田媚在旁边双臂环胸,看戏一样,冷笑:“老公,我说这丫头靠不住,你还非拿她当女儿,又是贴路费又是签支票的让她拿着去莞城认亲,我看呀,她指不定拿着你那张支票光在莞城玩了一圈呢。”
这话落在陶申富耳里,无疑火上加油,他过来就要揪陶樱的衣领:“你他妈的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跟老子作对是吧?——”
客厅右侧走廊边一道房间门啪地拉开,而后又嘭地被带上。
陶郁一脸不耐地跑出来,将手中一个黑色单肩包啪地扔在陶樱面前:“你的破烂还给你!马上滚出我们家!好好的空气都被弄脏了!”
“小郁,你做什么?”陶申富被打断话头,丝毫不生气,反而对陶郁好声好气地问道。
陶樱听见他这突然软下来的嗓音,顿觉喉头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她弯下腰,将自己的包捡起。
一句话不吭,起身,往大门走去。
陶郁不屑的声音在后面回荡:“爸,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纠缠,连我们都看不惯她这幅死样子,你觉得霍总他们那样的人能看得起她吗?怎么可能把联系方式给她?”
陶樱像没听见,径直出了富丽堂皇的房子。
将门砰地一声狠狠带上。
不屑和这个家里的任何成员再多说一个字。
她是人,可不跟没人性的畜生计较。
被狗咬了,自己难道还跟着咬回去不成?她嫌会脏了自己的口!
出了归林小区,刚才的保安还在岗,对她又是好一番鞠躬敬礼弯腰道歉。
陶樱笑容泛凉。
城里的世道还真是可笑,不问道德人品,不问内在为人,只要有钱,便能轻易得到尊重和恭敬。
她走到大马路上,顺着楼梯走上人行天桥,到对面去坐公交车。
从天桥看去,莘城的夜,灯火通明。
五彩的霓虹将天上月亮和星星的光华都掩盖了下去。
放眼所看到的世界,似是一片星海,繁华闪烁,光环耀眼。
然而,这样的繁华如斯里,她只感到一阵阵心空。
拍拍自己的头,她微笑着给自己打气:陶樱,振作起来!你还有你的尹哥哥呢,不是说好要陪他一起在莘城安定下来!等赚到足够的钱买了房子,把奶奶和尹爸爸妈妈都接来,大家以后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在归林小区遭遇的不快一扫而空。
她拿起手机,给尹致恒打电话。
一直响到盲音,对方都没接。
陶樱想着,可能又在工地上忙吧。
不再拨,给他发了条微信:还在忙吗?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和睡觉,别太辛苦了!看到微信给我回个电话,再晚我也会等。
到莘城六年,尹致恒从一个工地上的打工仔,到自己接工程的包工头,再到现在小有规模的致樱装饰公司尹总,陶樱一直为此而自豪。
当年,她还准备去自学考个教师证,然后留在镇上当名老师。
是尹致恒说服她一起离开家乡,来到莘城,为两人的未来而努力。
尹致恒当初的梦想,就是在莘城建成自己的大公司,在莘城买车买房安家,把家人都接来,一起幸福地过一辈子!
现在梦想正在一步一步实现,陶樱每每想到这些,梦里都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