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一道极深的勒痕,他就连扭头都困难,费力的从嘴里吐出一个纸团,声音却显得极为低落,
:没什么不可能的,至少天师洞的这个鬼师尊祖,曾经有一段时间是你的小姨。
之后他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对我说,你既然到了这个天师洞,你也应该知道了这所谓的人灵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了古时方术下转世。
:可当年,我们并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显得无神极了,告诉了我下面的事儿。
张善守这一辈子,唯一看错的一个人,就是素衡。当初他在席湾村遇到的这个瘤女,当初那瘤女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虽然长相丑陋,却善良的让人难以置信人灵。
他说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重伤之下的老张头把你寄养到了河边的这户人家。一直到搬到城里,长大成人。
但现在看来,阴狠就阴狠在这里。这场缘分,根本就是对命数测算的体现,张善守测算一辈子,算不出自己会有如此一劫,这是一个诛心的算计。瘤女一开始根本就是个普通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当初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善良,凄苦,全是真的,这种极致的真将老张头蒙骗了过去。
:后来呢?
我有些不敢听下去。
姨父低着头,看着这堆石头,一身恐怖的伤口,失魂落魄,样子无比呆滞。
他告诉我,老张头平生收过两个随从,不准叫自己老是,亦师亦友,更多的只是像个朋友。一个是河边遇到的混混儿,一个便是这个瘤女。
:我遇到素衡时,她才十多岁,不怎么说话,每个月都要被老头子带去找各种医生,他自己也想尽了法子治她的残疾。那十来年,我们两人都跟着老张头,他把这瘤女当成幺妹,毕竟天生残疾,我们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也去过很多地方。我一直以为这是他姓张的在哪个农村老家的幺妹,带个怪胎到大城市来吓人。。。
之后的事情,姨父没有细说,只是一直看着那雕塑,他说一直到了后来,老张头的身体出了问题,就像是中了某种邪咒,衰老的速度非常的快,连老张头自己也以为是当初的伤没有好。
:到了后来,其实那时候已经晚了。我追她到锦江边,亲眼看到她走的。但直到那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过她。那一晚我回去,老张头只是站在楼顶一直看着锦江的方向,他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自己当初走了眼,自己恐终难逃一死,只叹张家怕永无再复之日。
光是这些,就已经让我瞪直了眼,我知道自从席湾村搬走之后,我家去了县城,而小姨则去了锦都,只不过当初的事情姨父似乎并不打算细说。他以前也说过,小姨二十岁之前,其实吓人的相貌早就被修复的差不多了。他从一个小混混成了攀枝花的臭名昭着的风水人,那些年到底有过何等故事?我最开始的印象,易先开和小姨回来看过我们一次,而且就连我那爸妈也让我叫他姨父。
:你,你们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笑了,但依旧在发呆,
:老子能混到今天的地步,全拜老张头所赐,你说我经历过什么?你只用记着,你曾经有个小姨,随时只是个古魂转世,但她毕竟曾经是个活人,瘤女在河边养过那么久。
:你只用记着,你有个小姨,后来死了。这天师鬼师的,不管叫什么,绝不是素衡。它或许有这么一段记忆罢了。那种邪法,没人看得出来,八字衰败,将一个人的命克死,不仅自己不能察觉,甚至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现在想起来,她就是在那某一年苏醒过来的,毕竟素衡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会觉得她有些奇怪。
说到这儿,姨父的声音更低了,
:老张头的死,肯定和她有关,但我怎么都查不出来。直到后来,因为你的原因,她露出了马脚。
:再邪门,毕竟曾经也是个活人,在河边守着你的竹床。她两次出现,都是来看你。曾经为人,便有人的弱点。她可以不管所有人,但唯独你。。。
姨父没有说下去,呆滞中,之前想不通的很多事情,似乎都串联了起来,鬼船上的铜人,为什么就能跟着小姨走。还有小时候给我买奶粉的瘸子老板。
我搞不懂,到底邪鬼会不会被度化,直到现在,一切都有些答案,当初的小姨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邪相却能变成那样?
整整一天一夜,死一般的剧痛中,姨父不断的掰我的手脚,我才能站起来,只不过看着那大部分已经破烂的雕塑,我咬着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