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大夫和副手走进了审讯室,换出了李京和时灏,现场只留了肖队一人帮忙。他们在崔玉玲对面坐好后开始安抚起受审的崔玉玲。
“崔小姐,不要紧张,还有些事情肖队需要知道。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好不好?”主治大夫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崔玉玲一下警觉起来,她怀疑的看着主治大夫。
“别紧张,我们是来帮助你女儿的。”主治大夫安慰道,手做了一个下沉动作。
崔玉玲明显不相信主治大夫的话,她闭上眼睛选择无视医生手上的动作。
医生看见她闭上眼睛,知道她在拒绝自己的催眠,他没有生气,反倒温柔的劝说着崔玉玲现在的人格:“其实你也知道你现在这个人格不稳定,你闭上眼睛会更容易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我就更容易唤醒你的其他人格,你还是保护不了她。你是来保护他的不是么?”
崔玉玲的眼皮动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医生继续劝慰道:“你不用睁开眼睛,你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因为你知道你的责任就是保护真正的崔玉玲,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一直这样抗拒下去,崔玉玲就要一辈子被关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是你作为一个母亲想要看到的结果么?”医生停顿了一会儿,看崔玉玲还是没有反应,就继续说道,“你已经帮他做了一次逃兵,难道你还想再让她做一辈子逃犯么?如果你继续以这样的方式来帮她,那她就会永远把自己困于牢笼之中。只有你能帮她了,你知道的,他想告诉我们真相,让她出来亲口告诉我们吧。”
崔玉玲的眉头越皱越紧,身体也开时哆嗦起来,主治大夫看了一眼副手,副手会意,从药箱中取出一支镇定剂,为崔玉玲做了注射。十多分钟后,崔玉玲渐渐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的主治大夫,又把目光转向了天花板。
鲁老师走了进去,在崔玉玲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们调查过,知道你的丈夫对你女儿有家暴。所以,也许当时你的女儿只是正当防卫。也许是她防卫的时候误杀了自己的丈夫,我们需要听她说清楚才行。她太慌张了,所以选择了向你求助,她可以相信我们的,我们可以重新来查这个案子,我们有自己的判断。但是我们需要她出来亲自说清楚。”
听到鲁老师这么说,崔玉玲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她闭着的眼睛突然溢出了泪水:“她太可怜了。”
谁都没有继续说,只是安静的听着崔玉玲的抽泣。
哭了几分钟后,崔玉玲平静了下来:“她太可怜了。”她重复道,“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她父亲的病对于她来说是最大的打击,医生曾经明确和她说过她父亲的病情,她也知道他父亲时日不多。但是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她无法接受事实,她每天都在折磨着自己。她想有人能帮她安抚她内心的不安,可是大家都让她相信那些该死的事实。她看着她父亲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变得越来越焦躁,没有人能够给她想要的安慰,可是他太需要这样地安慰了,她想起了曾经的母亲,她需要一个依靠,所以她创造了我。刚开始她只是通过假装和我聊天来逃避内心的折磨。”
说出实话似乎让她好受了一些,她睁开眼睛继续说道:“但是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她发现自己已经沉溺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她每天都在回想小时候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开始恐惧自己会陷入另一种不安当中,她意识到她已经无法控制我了,因为我总是在说服她去相信事实真相。而我也开始越发沉浸在她对自己母亲的回忆当中,我意识到自己成为一个独立人格的时候是在那场车祸之中,以为却是亲身经历了车祸的恐惧,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母亲,我在医院里重复着她母亲做的事情,只有在我偶尔清醒的时候,我才能意识到自己只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更多的时候是我占据着主人格,所以在一次我沉睡的情况下,她接受了医生的天。利用催眠暂时的封印了我。”
“因为那段混乱时期,她错过了见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其实她父亲的去世和她的沉睡只错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开始红了,我们都知道,能拥有这种感情,说明她作为‘女儿’的那个人格正在慢慢恢复,“她自尊心很高,所以她无法面对那些见过她最脆弱一面的那些曾经的朋友和她的男朋友,她只能选择离开。在她父亲去世之前,为了方便照顾他父亲在那边的治疗她曾经在英国联系了一份工作,这也是他离开这里的一个契机。她在那个没人认识她的过度开始了新的生活,机缘巧合,她认识了一个同样在那里工作的男人。因为太过孤独,也因为她太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这个男人的主动邀约让她体验了一点点近似于安全感的甜蜜。在与他交往两个月后,我决定同他结婚。”
崔玉玲把‘她’变成‘我’,我们知道真正的崔玉玲回来了。
她坐直了身子望着鲁老师,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戏谑:“但是结婚后,我才发现他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暴君,他在喝酒后会对我使用暴力,但是我真的无法和别人说这件事情,我不想承认我嫁了这样一个丈夫。但是其实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鲁老师点点头:“所以在他伤害你的时候你没有选择报警。”
崔玉玲又闭上了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报警。知道我对他没有威胁,他就变本加厉的对我实施暴力,终于有一次我无法再承受他,开车从家里跑了出去,半路上出了车祸,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但是因为车祸,像我妈妈一样失去了这个孩子。”说到这里她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医院的医生发现了我身上其他的伤痕,帮我报了警。我丈夫有暴力倾向这件事情也就传了出去,不过所幸公司里还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为了把事情控制在小范围里,我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因为车祸的刺激,我开始下意识地再次唤醒自己另一个强悍的人格,我大学的时候旁听过心理课,知道催眠只能对自己的其他人格暂时封印,也知道如何唤醒沉睡中的人格。但是刚开始我只是想让她以我从没有得到过的‘母亲’的身份陪我聊聊天,伙子那样的生活里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恐惧了,我需要有个人能够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