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其实不说话,其实是在心里在心疼这个孩子,十二岁便上战场厮杀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一般人家的孩子,十二岁怕是还捧在手心里了吧。
弘治帝从奏折里翻出一个册子,差人递给了陈生。
陈生吃惊的说道:“陛下,这不是臣的那个刍议吗?”
弘治帝笑道:“朕本来是想让你自己说说这个刍议的事情,谁曾想到,你这里跟倒豆子似得,说了那么一大堆的东西,还都是朕不知道事情,陈生啊,陈生,你说朕要不要将你拉出去,砍了呢?”
陈生哭了,他突然明白萧敬在哪里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了,也明白弘治帝为何让自己仔细说说了。
原来是自己说露馅了。
“陛下,这件事情中,从头到尾,臣都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啊,那么多御史要杀了臣,臣也只是自卫。”
弘治帝道:“自卫就可以把朕的宫廷弄的一团糟吗?”
陈生一脸尴尬,干咳了两声道:“兵之形,避实而击虚。臣硬拼不是对手,只能游而击之。”
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小家伙,朱佑樘非常想笑,但是又感觉自己若是一笑,这严肃的气氛就没有了,与眼下兴师问罪的气氛非常不合。
“所以你就烧了朕的御酒房,还从朝臣到朕所有人都骗了一遍?”朱佑樘努力板着脸问道。
“臣知罪,臣恳请陛下责罚。”
陈生倒是很老实,知道自己犯了过错,弘治皇帝怎么说,就认错就是了。
拍了拍陈生的肩膀,朱佑樘脸色温和了不少:“臭小子,打人是不对的,弄的朕的皇宫鸡飞狗跳更是不对。在朝堂之上,凡事都有朕给你做主,不要玩弄战场上的那一套,大人们跟鞑子能一样吗?到底是村子里长大的野孩子,不按套路出牌。”
陈生急忙认错到:“陛下教训的事,下次臣再也不敢了。不过陛下这也不能全怪臣,他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一点风度都没有,也不让臣解释,拿着棍子,脱下腰带就要跟臣玩命,臣只是一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事急从权才给陛下惹了那么大的祸事,臣请陛下治罪。”
朱佑樘似笑非笑:“话说的挺好,但是朕不信,朕刚当着朝臣的面夸了你,回头在治你的罪,那岂不是是朕出尔反尔了?你这小子,聪明是聪明,但是不够实诚啊。”
陈生垂头,悻悻的笑了笑。
弘治皇帝一点都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么厚道,比那些大臣们还要奸猾。
跟这种奸猾的明君一起工作,那岂不是很辛苦。
冷冷的哼了一声,朱佑樘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你有错,但是六科十二道更加过分,他们把朕当做什么了,在内廷公然打闹,你还好意思给他们求情,朕每杀了他们,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陛下宽宏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朱佑樘笑道:“那是自然,他们是外人,我跟他们计较什么,但是你不一样,太子张口闭口言称你是他兄弟,你是他袍泽,我也就将你当做自家孩子对待,今年的俸禄就免了吧,算是对你的惩罚。”
陈生一脸的尴尬,自己的皇粮还没有领到,就这样没有了。
宝宝心里好苦,但是宝宝不说。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朕,朕懂了,你是认为朕处罚的力度不够,那好吧,朕便随了你的心意,罚你两年的俸禄。”
“陛下。”
“那三年吧。”
“臣领旨谢恩。”陈生感觉自己快要哭了,活了那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不给工资的老板。
弘治帝将龙桌案上的字迹拿起来,递给陈生,上面赧然写着:“天子门生。”
“这。”陈生疑惑的看着弘治帝。
所谓天子门生,是指参加过殿试的进士。
弘治帝笑道:“杨大学士不止一次抱怨,说你一肚子才华,若是安心读几年书,将来考个进士是十拿九稳的,朕让你做了侯爷,夺了你参加科举的机会,这幅字算是补偿吧。”
陈生感激的接过字,小心捧在手里,叩道:“谢圣上。”
“有什么好谢的,你不想听听今日那些言官为什么要跟你拼命吗?”弘治帝问道。
陈生笑道:“臣不需要听了,因为臣是天子门生,他们以后不会来找臣的麻烦了。”
弘治帝拍了拍陈生的肩膀,扶起陈生道:“臭小子,够机灵的,今日与天子一起过一夜,明日便回家吧。”
陈生小心翼翼的看了弘治帝一眼问道:“陛下,那臣杖杀奴婢的事情?”
弘治帝笑道:“你烂杀平凉府官员与百姓,强征各地粮种的事情朕都可以不管,杖杀个贱婢算什么?你小子还是太小家子气,若是此事换做是朕,朕骑着马剁了那个什么知县。”
“陛下慎言。”萧敬在一旁提醒道。
“有什么慎言不慎言的,大明以孝治天下,什么事情都大不过一个孝字。”弘治帝瞥了萧敬一眼,对陈生道:“去找太子玩吧,等开春,给朕好好的培育新粮种,若是种不好朕治你罪。”
看着小太监将陈生引出门外,萧敬疑惑的问道:“陛下,那件事情怎么没有提起?他可是现者。”
弘治帝摇摇头道:“再看看吧,孩子太小了,朕有些不忍心了。他也是朕的子民,朕……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