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道都看不过池乐平的假面孔了吧?
池枫晚遏制不住的嗤笑一声,耳畔却传来道被刻意压低了的男声:“池枫晚,你老实回答我,娘亲她是你下手杀的吗?”
池枫蠡。
“怎么会?”池枫晚应声回眸,狭长的眸中噙了笑,“蠡二哥何故这样问我?大夫人她是明明是自杀的,不是吗?”
“是吗?”池枫蠡微微蹙眉,一双黑瞳是他歆羡不已的澄澈干净,“可我总觉得……”
“蠡二哥,怀疑是要拿出证据的。”池枫晚眯眼,眸底漾起大片的涟漪,他盯着池枫蠡,尤其那双眼——
真干净啊。
是他这种深陷泥潭之人,最向往又最不可能得到的干净。
镜池山庄这种污浊不堪的地方,怎么就养出池枫蠡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正常人呢?
池乐平是骗子,池枫朔是酒色奴役,池枫盈又蠢又狠,文幼娇倨傲偏执,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样的池氏,怎么就养出来一个正直到天真的池枫蠡了呢?
池枫晚垂眸,那日他曾拿着他这位二哥的命去威胁文幼娇,实则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要伤害到他。
他是疯魔入了骨的人,一条命注定的不会长久,他虽恨着池乐平也恨着池氏,却终究没想过要让如此庞大的世家一夜消失。
在这世上,安定是最难以祈求的东西,他不想见到好不容易得来数千年安定的仙界一朝回到万年之前。
他想,他不是个好人,但好似也没坏到彻底。
如果可以……罢了,没有如果,更没有可以。
池枫晚自嘲不已的勾了唇角,池枫蠡蹙着眉头看了他许久,到底缓缓别过了头。
娘亲当年做过的事他略略知晓一二。
是以即便她真的死在池枫晚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是人子,池枫晚又何尝不是?他没法原谅他,也没法就此将之憎恨入骨。
世间没那么多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池枫蠡轻轻叹气,高台上的池乐平终于主持完了最后的典仪,厚重的木棺被他指挥着葬入陵寝,石板放下,关于文幼娇的种种,便只剩下了那块立在坟地之外的五尺石碑。
细雨浸润了碑上涂了新漆、还未干透的字,墨色顺着石板淌下,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