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吴王十大罪（五）……

汪直是翰林出身，做了大理寺卿也了解一些律令，但毕竟比不上天天跟律令打交道的严厉之，此刻被严厉之这么列举条款说来，初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他还有些急智，一瞬间的慌张过后旋即道：“夏律疏议所载，自然是律条的解释，但却并非绝对。真遇紧要事时，还是要因事而异。”

“敢问廷尉怎么个因事而异呢？”严厉之反问道，“难不成凡事只要是合廷尉心意的就是按律严判，不合廷尉心意的就是事有特例？那这夏律究竟是治世法典，还是任人捏来捏去的泥巴？！”

“严尚书！你不要危言耸听！本来私调政府文案之罪在本朝就是循例而判，律令及疏议并无细载，历来干犯之人都是自认其罪。本次既然在殿上议起来了，大理寺难道不能发表意见么？！”汪直怒视严厉之，“难道严尚书身为秋台之长，便不许大理寺和兰台议论律令么？”

冯谏此时也反应过来，亢声道：“臣启陛下，臣以为携带公文出省，若由他人为之或有可议，然吴王为之，纵有律令不明处，亦当从重论！皆因身为皇亲，理应为天下表率，位居庙堂，当明国法森严。岂可倚之妄为，窥律令之间隙而行？！吴王所为，迹虽不逾矩，而心早凌于法度！此时若不防微杜渐，则朝廷他日何以纠绳百官？”

严厉之冷笑道：“中丞！这是诛心之论么？依律判案，从来论迹，岂有论心之理？所谓法无禁止则谓可行，若果未犯律，以诛心之论而罪之，此罗织罪名，行如构陷！这才是乱世之肇始，坏纲纪之发端！”

汪直直起身子，伸手戟指严厉之：“严尚书，法为治世之术，儒为治世之本！你口口声声皆是律法，然论法者岂可拘泥于律！？法虽不禁，于理难容！所谓律法，乃牧民之准绳，朝廷为万民表率，岂可与黔首混同？”

“既有律法，当依律而行，若廷尉和中丞觉得律令不当，可请旨酌议，或修订律条，或增补疏议，岂能如此率性而论？此非法也！”严厉之却是丝毫不让。

“严尚书言必称法，商申之术岂能为万世之法？！”汪直一挥袍袖。

“兰台、大理寺与秋台，法司也！法司不论法，则设之何用？”严厉之向汪直的方向踏了一步，他虽然身材瘦削，但是身形却颇高大，加上不苟言笑、面容阴鸷，如此欺近汪直竟吓得汪直向后连退了两三步。

三法司的主官吵得不可开交，御座上坐着的皇帝也是有些头疼，咳嗽了一声：“好了，你们这样吵下去吵到明天也没个了局。其他人说说，有什么看法？”

严厉之、冯谏、汪直，这三个那是当今大夏律令法司地位最高的三人，刚刚三人的争论也都是围绕着吴王犯律的事情，他们三个都争不出来高下，自己这些人上去不是白给么？

而且各位大人心里清楚的很，不是每个人都跟严厉之一样有断案的天资，对于律令这等事情还比不上汪直和冯谏，这样上去说错了不是自取其辱么？

身份高的爱惜羽毛，至于那些身份低于三人的就更不敢随便发言了，神仙打架小人怎么敢凑热闹？这要是一不留神得罪了哪个，回头借机整治自己谁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