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城外的灾民光有吃的恐怕不行。”旁边一直沉默的云黛,听到李禅这句话忍不住插嘴道。
李禅一愣,旋即笑道:“你是说疫病之事么?我没有忘记,只是说粮食乃是根本,朝廷真有了百万石的精米,那薪柴药材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李禅话还没说完,云黛就急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云黛看着李禅,摇着头:“你刚才说有了足够的粮食,城外的灾民就不足为虑,是想有了足够的粮食就给城外的灾民们足额发放精米么?”
李禅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云黛,点头道:“自然是这样。”
云黛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绝不可以发精米给灾民。”
李禅听云黛说出这句话之后登时愣住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叫不能发精米给灾民?难道像之前户部、太府他们那样拿来一堆掺了砂石的才能发给灾民?还是说灾民就不是人应该拿泔水去给灾民吃?
见李禅明显不解,云黛叹了口气:“我知道这话听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是这是事实。我昨天在城外的灾民营走了一圈,灾民远比我想象的要多,若不是城外恰好有这么一块地方,这么多的灾民还真的难以安顿。我也私下询问了一些灾民,道是王廷安盘踞成德之后,以存粮都作为夏税上缴朝廷为由,将成德的灾民驱赶出境,叫他们上洛阳自寻生路!”
薛岳听到此处,想起大河帮还对云黛再三痛下杀手!特别是昨夜,若不是焦三叔福至心灵将胶衣送于易之,他今日怕是得给易之收尸了……而大河帮背后的靠山正是王廷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桌骂道:“直娘贼!”
云黛连忙摆手,继续说道:“光成德一地就有数万之众,而这些灾民沿途奔逃,又带动了其他藩镇郡县的灾民,整个大河以北以洛阳为目的地的灾民总数怕是不下一二十万人!”云黛转头看向李禅,“吴王殿下,敢问这么多的灾民,朝廷可能养的起么?”
李禅怔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可是既然是王廷安诱导所致,等到讨平了王廷安,这些灾民自然也就回去了不是么?”
云黛看着李禅的眼睛盯了半晌,似乎不相信像李禅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这样不知道下面的情弊:“殿下,请您设想一下,来到洛阳的这些灾民之中有多少是平常能吃的上精米的?!大河以北不比江南,民生困苦,一般中户下户,日常不过就是粗茶淡饭果腹而已,你若给这些灾民发放精米,殿下若是这些灾民,是愿意回去之后辛苦劳作,还是继续作为灾民呆在这里等着朝廷赈济呢?”
李禅被问愣住了:“这……”
李禅熟知政务,但是毕竟身在帝王之家,为人又清高自持,平素相处的都是崔衍这样的名士高儒,难免就有些目下无尘。对于下层的这些情弊知之甚少,此刻听云黛这样讲来,立刻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人皆是好逸恶劳的,能够不劳作白吃白喝谁又愿意出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