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丫见姜梅花在那做针线,眼前一亮,也从炕边上拿起个装了针线活的簸箩,亲昵的坐到姜梅花身边去:“姑,你针线活可真好。”
姜梅花正拿针篦着头发,闻言手一抖,差点扎到头皮:“也,也没多好……”
“姑你咋这么不喜显摆呢,”姜大丫从簸箩里头拿出自己的针线活往煤油灯下一凑,故意展示给姜梅花看,那是一件做了一半的孩肚兜,“哎,姑,你看这人跟人之间啊,就是差距大,我这也做了好些年的针线了,啥都做不到你这样的。哎,看看你这针脚,多细密啊……”
姜梅花头皮有些发麻。
她忙推了姜大丫的称赞:“没有没有,大丫你也甭这么夸我了……”
平心而论,姜梅花的针线做的确实不错。家里头有一部分收入,就是靠姜梅花做针线活卖钱。
姜大丫还有些不大高兴了:“姑,你再自个儿做的不好,这不是在寒碜我跟二丫吗?”
姜梅花这才讷讷的不敢再什么。
姜大丫又道:“姑,咱们一家人不二道话啊,你看你针线这么好,我这马上就要出门子了,你帮我绣个盖头呗……哦对,再加一对枕套。活也不多,你中不?”
姜梅花张口结舌,半晌都不出拒绝的话来。
李婆子这前几刚给她接了几件大活,都是比较急的。因着对方给的价高,李婆子就不管姜梅花死活,全都接了下来。
这几日姜梅花白要忙着干家务,照顾菜园子,晚上还要挑着煤油灯做针线活,短短几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不过姜梅花素来在这个家里头存在感极低,也没人在意她是不是憔悴了。
然而她这个怯懦的脾『性』,向来也不会拒绝人,哪怕自个儿再为难,嘴皮子张了半,都不出半个“不”来。
可是她也实在没有时间再去替姜大丫绣盖头跟枕套了。
姜大丫兴高采烈的拍了下巴掌,自顾自的把这事给定了下来:“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啊。姑你可得赶紧的,我估『摸』着也没多少日子我就要出门子了。”
姜梅花握针的手紧了紧,嘴唇蠕动了半晌,面如蜡『色』,然而那拒绝的话,还是没能得出口。
姜大丫『摸』着怀里头的油纸包,紧张中又有一种难言的亢奋。
没多久姜二丫就又蹬蹬蹬撩了门帘进来:“姑,『奶』『奶让你上她那屋里去做活,还能省点灯油哩。”
姜梅花慌的“哦”了一声,赶忙把针线活放回簸箩里头,端着簸箩,匆匆出了屋门。
姜二丫在姜梅花身后撇了撇嘴,又回头朝姜大丫挤了挤眼:“大姐,我到『奶』『奶』那屋玩了啊。”
姜大丫按捺住心跳,朝姜二丫摆了摆手:“去去去。”
门帘被撩起又落下,屋子里头重新恢复了安静。
姜大丫坐在屋子里头,一只手探进怀里头,心如擂鼓。
过了会儿,周氏端着一碗稍有些淡的排骨冬瓜汤过来了。
是排骨汤,里头就光有一块带着一丝肉的大排,大多都是冬瓜。不过汤头倒是熬得浓香无比,罕见荤腥的姜大丫闻见那股子香味,哈喇子差点都要流下来了。
因着五两银子还了那瘸子郑,周氏知道,自己这大闺女基本就等于是白养一场了,等后头落了这一胎,就得把她给远远的发卖了,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上几面。
周氏本来想多给大女儿盛几块排骨来着,只是让儿子看见了,护食的厉害,哭闹着又把大半排骨给抢了去。
“你多吃点。”周氏也有些不大自在,不过转念一想,大丫落得这个境界又能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没有廉耻,年纪还没等爹娘给找人家,就按捺不住跟野汉子钻了草垛。
倒是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念及此,周氏的脸『色』又有些不大好看起来,稍稍坐了坐,没几句就匆匆走了。
姜大丫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头,半晌没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