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九天极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只印入了一个熟悉的轮廓。那道身影逐渐的靠近，逆光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双如同蔚蓝海洋般的眸子，美得如同星辰。

“娘亲～”

月上九天张开双臂，轻轻搂住了那个人。

他最喜欢的娘亲，总是会在他因为闯祸被父皇打骂后，带着蜜饯儿来看他。

这个时候，他就会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叫她娘亲。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要求他表现得像一个皇子，他可以尽情的撒娇……

现实中，零拿着药箱的身体猛地一怔，男孩的脑袋已经靠在了她的腿上，腰也被他像树袋熊一样缠绵地搂住。

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过，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这股血腥味刺激得零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这个念头，月上九天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眼泪无声地划过他的眼角，“娘亲，不走……”

他，哭了。

零见过好几次他通红的眼眶，却没有一次看见过他的眼泪。

被所有人针对的时候，他没有哭；

心爱的玉箫爆炸时，他没有哭；

焚狱业火的酷刑折磨下，他也没有哭。

然而这一刻，在他将她误当做他的母亲，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哭了！

无声的眼泪，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泣都更加让人心疼。

这个男孩看起来总是那么坚强，可他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孩子，难过的时候，也希望有一个臂弯可以让他依靠，让他放松。

零抽身离开的动作仿佛在一瞬间凝住了，她看着他长睫下的泪珠，鬼使神差地用手沾了一滴。

凉的……

因为眼泪冰冷，所以这个时候才需要有人来捂暖吗？

“好，不走。”

零打开药箱，坐在他的旁边，低头为他擦拭着伤口。她的声音很轻，是几乎没有过的温柔又无奈的口吻。

“我连爱人都没有过，却被人当做了娘亲，也只有你敢这么做了，月上九天……”

月上九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像是一只筋疲力尽的小猫，趴在自己柔软的枕头上，浑身都洋溢着安心的气息。

零给他清理完伤口，敷上药膏，进行包扎的时候，月上九天却突然而然地、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零罕见的慌了一秒，绷带包扎到一半，却不知道下一刻该怎么做？

当她以为他是醒来的时候，月上九天忽而又笑靥如花，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依赖的人。“娘亲～”

“我……你……”零苦笑一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来是还没完全清醒啊……算了，娘亲就娘亲吧！

“身上还疼吗？”

“疼～”

温柔的嗓音从头顶落下，让月上九天彻底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这一刻，在零面前，他才真正表现得像一个孩子。

会示弱，会撒娇，会赖人。

“娘亲给我唱歌嘛。”

月上九天在零的腿上调整了姿势，仰头看着她，唇角一点点上扬成期盼的弧度。

“你乖乖睡觉，我就给你唱。”

话落，月上九天竟然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左眼还偷偷眯开一条缝往外瞅她，“娘亲，我睡觉了，快点唱歌呀！”

零柳叶弯的眉毛下，眼神如柔美的月光一样，又略见清烟一般的惆怅。

清澈动听的歌声溢于唇畔，带动着月上九天呼吸的频率，在这个房间里慢慢沉淀出一种安馨得让人想要昏昏欲睡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