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想想川陀有四百亿人口。再想想这股导向灭亡的趋势不仅限于川陀,而是整个帝国。帝国拥有的人口则超过一百万兆。
问:我懂了。那么也许十万人能扭转潮流,如果他们连同子子孙孙辛勤工作个三百年的话。
答:恐怕不行。三百年太短了。
问:啊!这么说来,根据你的说明我们可以得到下面的结论:你召集十万人加入你的计划,但在三百年之中要改变川陀的历史是不够的。换句话说,不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防止川陀的瓦解。
答:很遗憾你说的没错。
问:再换句话说,你的十万人没有不法企图。
答:完全正确。
问:(缓慢而自满地)这么说来,谢尔顿博士——请注意,当心点,我们要一个经过深思的答案。你的十万人目的何在?
主控官的声音逐渐尖利,他已经关上了陷阱,把谢尔顿逼到死角,精明地堵住所有回答的可能。
一阵交头接耳的杂音升起,横扫过旁听席上的一排排贵族,甚至侵入委员席。
只见他们左右扭动身躯,其中唯有委员长不动如山。
谢尔顿不为所动,静待嘈声增涨。
答:将崩溃的影响减至最低。
问: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答:答案很简单。未来川陀的崩溃不是孤立于人类发展之外的事情,而是数世纪来错综复杂悲剧的最高潮,并且仍在加紧步伐。我所说的是,各位,正在进行中的,银河帝国的衰退及败亡!
杂碎嘈音变成了隆隆闷响。主控官不自觉地大吼:“你在公开宣扬——”但不得不住口,因为旁听席上狂涛巨浪般涌到的“叛国!”嘶喊声已经表示,他用不着强调这个字眼了。
委员长缓缓举起议事槌让它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旁听席的叫喊随着槌音沉寂。主控官深吸了一口气。
问:(夸张地)不知你是否了解,谢尔顿博士,你所提到的帝国曾经历一万两千年、数百世代的沧桑岁月而屹立不摇,并获得兆亿人民的爱戴与信赖?
答:你所说的我很清楚,我也了解帝国的历史;并非对各位不敬,但我敢说对这方面,我懂得的远超过在座任何一位。
问:而你却预言其灭亡?
答:那是经由数学达成的预测,我不作道德判断。就个人而言,对这个结论我深感遗憾。即使帝国不好(我是不这么想),衰亡之后的无政府状态更糟。这个无政府状态才是我的计划所决心要改变的。帝国的灭亡,各位,是股浩大洪流,不是容易对抗的。它是由持续滋长的官僚作风、封闭的世袭制度、衰退的进取心、受压抑的求知欲,以及其他上百种因素交织而成。它已经进行了几个世纪,如我所说,并且浩瀚壮阔得无法阻挡。
问:并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出帝国不如以前强盛,对吧?
答:你周围所见尽是强大的表象,看起来能够千秋万世。可是,执法大人,腐朽的树干,直到被狂风吹成两断之前,看起来都坚实一如既往。狂风此刻正在帝国的枝桠间呼号,用心理史学的耳朵倾听,你会发现枝折干裂。
问:(拿不准主意)我们不是,呃,谢尔顿博士,来听你说——
答:(坚定地)帝国将连同其所有长处一齐消逝。累积的知识会散失,而既存的秩序会崩溃。星际战争永无休止,星际贸易则无法进行;人口剧减而大批星球将脱幅而去,和银河主体失去连系。——剩下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问:(一片寂静中的微小声音)永远?
答:心理史学能够预见灭亡,也能描绘接踵而来的黑暗时代。帝国,各位,正如前述,屹立了一万两千年;而将来的黑暗时期则会持续不止一万两千年,而是三万年。第二帝国将会兴起;但在两个帝国之间,将有一千个世代的人类在受苦受难。我们必须为这些人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