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什么啊?”竹青捧着果盘进来。
“娘子答应教我识字呢!”彤儿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识字?
竹青手一顿,放下果盘有些失神。
“我娘那边怎么样了?”
“啊?哦,”竹青连忙回道:“夫人和银朱还在,我过来的时候二掌柜也过去了,看样子还得一会儿。”
唔,这样啊……
六娘拿镀银签子插了块香瓜吃,唔,好甜。犹豫了一下,六娘隐晦地瞄了眼书架:“那我们先去书局看看吧。”
竹青竟然难得的没有阻止。
依依不舍地又吃了块瓜,六娘才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带着竹青和彤儿出去。
“嗯……窗子不用关了。”
竹青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账房本是重地,屋里没人守着怎么能不关窗呢?
看竹青要开口劝诫,六娘顿了顿脚,忙道:“我忘了,还是关上吧。”
……
赵晋元静听了半晌,确定这主仆三人走远了,才从书架后出来,坐在安锦宝的位置上毫不客气地剥了颗葡萄吃。
他身量比同龄的孩子高大不少,因素来好武厌文,身子结实,虽还是少年人柔和的脸型,却并无孩童常见的婴儿肥。
两道入鬓长眉初显英气,唇略薄,大约骄横久了,年纪虽小,只板着脸神色间就有点凶横的味道,看着就不是个性情柔和的人。
不知不觉吃了小半串葡萄,赵晋元才缓过神,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有点落寞,有点难堪,却没了那股子恐慌。
好像飘在半空的人慢慢又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虽然还难受,心却不那么空了。
一下一下地抛着手里一颗葡萄,赵晋元心情复杂地想,虽然有很多事那女童不知道,可最根本的,她竟也没说错什么。
难道事情已经简单到随便一个孩子都能明白吗?
这个认知让赵晋元有点心塞,这心塞占了一定比例之后竟把对家事的那点难受也挤得少了些。
随手把葡萄丢回盘子里,四下扫了一眼,没有洗手的地方——账户都是纸,轻易不会放水盆之类的东西。
赵晋元看看粘呼呼的手,脸又黑了一层。勉强掏出帕子擦了擦,还是粘。暗骂一声恨恨地把帕子丢到桌上,想想,又忍着隔应把粘了汁水的帕子塞回袖子里。
少年眼神闪烁,默默坐了半晌,又抽出那条帕子看。
倘若有一天瑞王府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岂不跟这用过的帕子一般任人丢弃?
不,绝不可能!
少年的唇角勾起,一点嘲讽,一点冷漠。他在羞耻什么?
他的确不能没有世子之位!不是吗?
他居然在害怕旁人的觊觎,他居然在逃避旁人的揣度!
这才是他应该羞耻的!
随意把帕子塞回袖中,赵晋元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那丫头临走时依依不舍地看着香瓜的眼神,又回头拿起银叉叉了一块,唔,果然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