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笑嘻嘻起身给父亲道万福,两个丫鬟见过礼又搬了个椅子过来,父女俩就这么一壶茶一只矮几赏起雨来,间或聊两句闲话,对着大雨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惬意姿态让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一个暗自嘀咕一个抿嘴窃笑。
这雨下得急,却不持久,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雨势渐渐小了些,虽然还挺大,但好似稳了下来,不像前头好像要披头盖脸把人把翻一样。
庄头披着蓑衣匆匆过来,一眼没瞅见安真未,径直去了正房,在门外躬身问了什么,又往这边来,他蓑衣上都是水,不敢到廊下来,就顶着雨在台阶下大声回话,说是有个自称是瑞王府家仆的人被雨阻了路,眼看天色已晚,想在庄上借宿一夜。
这种事主家不在他自己也能做主,主家在的时候却不能擅专。
“可验了身份?”
“给小的看了腰牌,看那人打扮行事应是真的。”
“晚上置些酒菜好好招待,不可得罪,也不要趋奉,明天雨停了,好好送他走。”
“是。”
与自家没甚干系,六娘也不在意。
大房的佟氏和承业就在六娘对面一排厢房住,晚饭自然是在一起的,庄上准备了两只活兔,芝娘拿虫草煲了一只,味道是不错,六娘心里却十分惋惜,兔肉嘛,合该做成麻辣的才是,唉!
承业今年两岁多不足三岁,有些字还吐不清,但已经很能说了,听着大人们说兔肉,追着问“兔又”是什么“又”。佟氏给他喝了口汤,问他兔肉好吃吗?又连连点头说“好七”,闹得晚饭吃得十分热闹,时时一阵大笑,也忘了食不言的规矩。
半夜里雨又收了些,淅淅沥沥了,持续下到天明方停。天却还阴着不肯放晴。
卷着薄被睡了个舒服的好觉。六娘神清气爽,难得没有赖床,但起来后也没什么事。纵然她有心情四下逛逛,也耐不住那满地的泥泞,安真未倒饶有兴致的换了雨靴让庄头领他到庄田里看看。
将至晌午,天气陡然晴朗起来。六娘又拣了把檀香小扇在手上,安真未踩一脚泥回来。钻进房里琢磨半天,六娘想过去叫他来用午膳,让吴氏拉住:“你爹作诗呢,别理他。等会饿了自己就知道出来了,我让芝娘给他留着饭呢。”
母女俩相视了然一笑。
瑞王府的饭桌上,赵晋元盯了夹进自己碗里的菜两秒。面无表情的吩咐:“换一碗。”
林氏慈爱的微笑僵住,换了一脸难堪委屈看着瑞王。瑞王对她安抚一笑,却没说什么,还是赵晋元自己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王妃以后别这么做了。”
这台阶硬了点,但总算有个下脚的地儿,林氏自然的收回脸上的难堪,带着三分委屈的眼神嗔怪了瑞王一眼,重新端起笑脸:“你一走四年,咱们母子也没好好亲近过,我竟不知你这些习惯。”
呵呵,母子?赵晋元扫了一眼被她揽在身边喂饭的赵晋宽,嘴角微讽,没说什么,埋头吃饭。
他这一趟回来虽然仍旧十分不给林氏面子,但竟没有十分硬顶着,所以自赵晋元回京以来,外面多少等着看热闹的竟没能得惩。
瑞王心情有些复杂,儿子是他一手送出去的,与派去保护的属下积年信件往来中,他以为十分了解这个儿子,可亲眼看着,又是另一种感觉。
哪怕林氏持身不正,不敬长辈总不是什么好名声,外头人再怎么向着赵晋元这个元配嫡子,恐怕都会落下个年轻气盛为人轻狂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