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王大人，万事就绪，可以行动了。”

“嗯，你们先出去，等我一下。”

“大人，很快就到天亮，再不行动就晚了。”

“我叫你出去！”

“……遵命！”

亡灵巫师泰葛托尼·纳德尔从来没见过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向温文尔雅的巫妖王，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泰葛尔和托尼被吓到了，他们无法再劝谏下去，只能和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已经足够清静了。巫妖王卡洛文轻轻抚摸着摆在他面前的一把菜刀。

这把的菜刀的主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因此附着在菜刀上一百多年的诅咒也随之消散。杀人无数的菜刀不再具有任何令人惊惧的强大魔力，重新变回了一把普通的菜刀，那锈迹斑斑、坑坑洼洼的钝刃，甚至连一张纸都切不开，更不要说杀人了。

卡洛文拿起菜刀，仔细端祥着，然后合上双眼，想象着艾蜜莉娅拿起菜刀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是卡洛文第一次拿起这把菜刀，也是他无数次拿过它，因为艾蜜莉娅已经和他合二为一，她的所有记忆和情感，也全部融入到了卡洛文的精神世界里面。艾蜜莉娅已经不存在了，但她实际上仍然一直存在，因为只要卡洛文还存在于这个世上，艾蜜莉娅就永远不会消失，只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已不复存在而已。

无论是作为教皇继承者的霍华德的十八年，还是作为巫妖王卡洛文的两千多年里，他从未结婚，也没有和其他女性发生过关系，因此不可能有孩子的；但是卡洛文却的的确确拥有自己的女儿－－至少卡洛文在自己的心目中，早已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管有多么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卡洛文都认为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尽管那是在已经无路可选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但那也无法抹去卡洛文内心的悲痛和愧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死灵法师研究操纵死亡的魔法，他们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变成了行尸走肉，但不能否认，他们曾经都是人类。既然是人类，就都有七情六欲，亡灵巫师亦是如此，身为亡灵巫师首领的巫妖王更是如此。

泰葛尔和托尼既然看到了巫妖王有愤怒和不耐烦的一面，那么巫妖王就必然会有悲痛或高兴的一面；只是他们没能想到，巫妖王的情绪表达居然会如此激烈。

“呜咽咽咽咽咽……”卡洛文已哭得像一个小孩，眼泪“哗哗”直流－－这正是他把泰葛尔和托尼撵出去的主要原因。

两千多年来的拘束，现在是他唯一能够的释放自我的片刻，卡洛文当然不想浪费任何一秒。

菜刀“啷咣”一声掉落在地上，呆滞的卡洛文也懒得去捡起来。说到底，它也只不过是一件信物而已，此时卡洛文仿佛又看到了艾蜜莉娅最后的眼神，满足的笑容之中，充满着无法掩饰的不甘。是的，虽说能够真正的死去，对于受尽诅咒折磨一百多年的艾蜜莉娅，可以说是一种解脱；但谁又甘心如此轻易地消失在这世界上呢？

卡洛文不愿继续再想下去，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他将注意力投入被封在万年坚冰里的法蕾雅。两千多年来，他一直想要复活这个他最心爱的女人，但卡洛文内心非常清楚，自己是就算在这里再多守两千年，也不可能做得到，但即便如此，卡洛文还是心存幻想地继续守下去；这种矛盾的想法，跟艾蜜莉娅即想要用死亡解脱自己，却又害怕死亡的矛盾心情，有着高度一致的共鸣。说他们不是俩父女又有谁会相信呢？

“哼！哈哈、哈哈哈哈……”卡洛文无奈地苦笑着，他不想要再纠缠于艾蜜莉娅的事情，才故意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又绕回来了。

……

片刻之后。

用于伤感的个人时光，并没有阻碍正事的进行。巫妖王卡洛文终于再次坐到那张圆桌上。围坐在圆桌边上的，还有包括巫妖王近卫队在内的四十多名在死亡之岛的亡灵巫师中有着权威地位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