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庆功宴,正就是摆在龙凤台。
这里是帝后大婚的地方,尊贵无比。
对抗羌族的这场战役,孙仪的出现,力挽狂澜,直接将必输无疑的大周朝,从深渊里捞起。
更有甚者,还说着,孙仪这样的威视,就是要登皇帝的金銮殿,也不为过。
这话,本来也就是夸大其实的闲话。
但落在恒皇的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悦耳了。
都说恒皇性情不像自己的父亲,倒与自己的祖父——泰皇,像了个十足十。
所以,这会孙仪进来时,恒皇面上的神色就很值得玩味了。
孙仪是个现代人,即使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还是很不习惯,古代的这些三六九等的规矩。
英皇就很明白孙仪,特意免去了,孙仪的三叩九拜的礼数。
孙仪见到帝后,微微一躬身就当见礼。
今日高兴,恒皇显然有些喝醉了。
盯着躬身的孙仪,想着落在自己耳朵里那句话闲话。
恒皇酒气上脑,一下就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混账话都翻了出来。
哪有什么真正无欲无求之人,孙仪当真就没有一点所求?
又想起,当年在行宫中,孙仪打了自己的这一场。
开口道:“太监王,见到朕,你为何不跪?”
孙仪站直脊背,“陛下,先帝曾许孙仪不用跪。”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这不该是最和气的两个人么,怎么一见面就要打起来了似的。”站在一旁的杜景山,大感困惑。
周玢知道内情,想来自己家这个哥哥,八成还觉得,孙仪上次打了他,生着闷气。
这样的肚量,还是一国之君!周玢有些愤愤不平,刚要冲动开口。
皇后连忙扯开话头。
“想来是太监王,在外搏杀累着了,不如用些宴膳,饮杯水酒,以作休息吧。
来人,快请太监王入席。”
皇后极力打着圆场,一来缓解气氛,二来提醒在场所有人,包括皇帝,孙仪到底是只身一人打了胜仗的。
就是有天大的事,先把场面功夫做足,有什么,关起门来说就是。
但这会的恒皇却不给面子。
“先帝准你不跪,那是先帝的事,现在是朕当朝。”
孙仪不怒反笑。
“陛下喝醉了,既然陛下醉酒,那么宴席也就到此结束吧,陛下回宫好生休养。”
孙仪不想撕破最后一层脸面,恒皇周彻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孙仪还念着情分。
孙仪正要离开龙凤台,恒皇站了起来。
“好你个孙仪,居功自傲,目无君王,你以为你胜了几场小仗,就能凌驾朕的头上?”
孙仪原本不愿再与恒皇争辩,已经跨出一只脚,听到恒皇说出这样一句话时。
孙仪又把脚迈了回来。
周玢却在一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自家老哥这是一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
几场小仗?泱泱大周连几场小仗都得靠一位内侍官宦,还好意思放出这样的厥词。
就是迟钝如杜景山,也觉得皇帝这样说,真是没有心。
似乎今天的恒皇就是来与孙仪撕破脸的。
恒皇见孙仪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更是不快。
“孙仪,是,你是劳苦功高,你辅助先帝,又替朕打了胜仗。可你听说过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吗?”
孙仪冷冷一笑,“不好意思,功高震主没听过,过河拆桥这个四个字,听过。”
“你!”恒皇拍案而起,“孙仪!你简直狂妄!你是****又如何,你不恭不敬不忠不孝!朕就是摘了你这铁帽子又如何!”
此言一出,就等同于皇帝亲自下场,手撕自己的左膀右臂,堂上皆惊,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本来是庆祝大周击退羌族的皇家盛宴,却变成了皇帝与心腹割袍断义的散伙饭。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孙仪深吸进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你只是初登基,一时气性是有。我给足了你身为一朝国君该有的面子,我不求你能够体察我的苦心,但求你能明白你父皇的。
看来你父皇所料得都没错,你果然会将这大周的江山断送。”
恒皇被孙仪的这一番话,激得浑身发抖,指着孙仪,“你!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当年行宫的那一场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棍子,非但没帮你打醒,反而是越打越糊涂!”
周玢惊呆了,这是唱得哪一出,好好的,怎么就这样剑拔弩张的了呢?
“来人!给朕拿下!”恒皇满脸涨红,大叫着出声。
堂上却无一人敢动。
乖乖,这可是凭一己之力,就击退全体羌军的人,孙仪的实力如何,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谁人还敢动他?
恒皇见,竟然没人动作,更是气得直拍拍桌子,“没人吗?你们这是要认这孙的当皇帝了?这天下干脆姓了孙,如何?”
周玢觉得,这哪里还有个一朝天子的样子,简直就是洋相出尽。
传出去,不仅臣民惶恐,更是损害了皇家的威严。
好歹也是个四十多的人了,怎得还这般孩子脾气。
就算臣下真的功高震主,也不是这么个处理方法。
孙仪深深吸进一口,“你真是混账。你父皇怎么把这样的大好河山交给你了?
喝了点酒就成了这副样子。你这样能坐得稳江山吗?”
恒皇酒其实已经醒了大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丑态。
但拘着皇帝的脸面,又不能服软。
“朕的江山,想如何就如何,几时轮得到你?少拿着那把尚方宝剑当令牌!”
周玢再也看不下去,正要强行将恒皇送下去时。
孙仪身体不动,却以一阵风劲,一下抽在恒皇的脸上。
恒皇被打得发懵。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周玢原本已经要冲上去的动作一滞。
却听孙仪开口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父皇将你托付给我。
既然你老子不在了,我就替你老子好好管教管教你。”
此刻的孙仪已经心灰意冷,他知道,当他的这一巴掌挥出,就等同于挥断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与恒皇的所有情分。
不是孙仪面冷心硬,只是恒皇今日所作所为,孙仪知道并不全是因为酒精。
只怕是借着酒气,一股脑地把所有恒皇自己心里,积累得对孙仪的猜忌与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这样过河拆桥的忘恩负义,换做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你们有难时,我虽不愿掺和政治,但仍愿意为了你们拿出搏命的架势。
现在危难解除,就要卸磨杀驴?敢情什么好事都得是周家一家全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