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色已晚。
唐僧勒马问:“徒弟,今宵何处安身也?”
猪八戒道:“师父,出家人莫说那在家人的话。”
沙僧问:“在家人怎么?出家人又哪样?”
“在家人,这时候温床暖被,怀中抱子,脚后蹬妻,自自在在睡觉。”
猪八戒回道:“我等出家人,哪里能够享受这些温暖!注定要带月披星,餐风宿水,有路且行,无路方住。”
沙僧愁眉苦脸道:“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路多险峻,我挑着重担,着实难走,须要寻个去处,好眠一觉,养养精神,明日方好捱担,不然,却不累倒我也?”
唐僧吩咐:“趁月光再走一程,到有人家之所再住。”
又行不多时,只听得滔滔浪响。
猪八戒道:“罢了!来到尽头路了!”
沙僧定睛一看,嗤笑一声:“不过是是一股大水,挡住去路也。”
唐僧问众人:“却怎生得渡?”
沙僧走上前:“等我试之,看深浅何如。”
唐僧,“悟能,你休乱谈。水之浅深,如何试得?”
“寻一个鹅卵石,抛在当中。若是溅起水泡来,是浅;若是骨都都沉下有声,是深。”
沙僧道:“我去试试看。”
旋即,沙僧在路旁摸了一块顽石,望水中抛去,只听得骨都都泛起鱼津,沉下水底。
他惊呼道:“深!深!深!去不得!”
唐僧又问:“你虽试得深浅,却不知有多少宽阔。”
“师傅言之有理,这个俺老沙却是不知。”
沙僧道:“等我看看。”
好个沙和尚,纵身一跃,跳在空中,定睛观看,但见那河浩浩影浮天,长流贯百川,茫然浑似海,一望更无边。
沙僧急收云头,按落河边道:“师父,宽哩!宽哩!去不得!俺老沙眼神好,白日里常看十里,夜里也还看三五里。如今却看不见边岸,怎定得宽阔之数?”
唐僧闻言大惊,口不能言,声音哽咽道:“徒弟啊,似这等怎生是好?”
猪八戒鼓囊道:“师父你嚎个锤子!不就是一条河么?过的了过,过不了分行李散伙!动辄哭哭啼啼,还是不是男人?”
唐僧大怒:“为师以泪腺发达着名,不哭岂不是名不副实?你这呆子,怎会问我是不是男人?反正不能娶妻生子,是与不是,又有何妨耶?”
众人争嘴几句,忽见河岸有一面石碑。
碑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两行,有十个小字。
三个大字,乃“通天河”。
十个小字,乃“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唐僧看的明白,又止不住滴泪道:“徒弟们呀,想我当年别了长安,那观世音只说西天易走;哪知道妖魔阻隔,山水迢遥!”
唐僧仰头叹息:“那娘们儿的话,果然信不得!”
正在此时,忽闻一阵阵锣鼓钹笛之声传来。
猪八戒喜道:“师父,先莫嚎了,烦人的紧!你且听,是那里鼓钹声音?想是做斋的人家。我们且去赶些斋饭吃,问个渡口寻船,明日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