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慕家一直是一个低调神秘的家族,安城亦有很多关于这个家族的传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但安城的一些商业元老大鳄,都知道这个家族曾经是多么传奇风华。
尤其是近来,慕慎西重回安城,已经掀起了不少倾天风雨,而今晚慕老太太的寿宴,更是将这个神秘的家族推到了明朗之处。
晚,七点。
时初的车子停在了慕家的停车场里,偌大的停车场里早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豪车,一眼看过去,都特么土豪。
时初砸了砸嘴,不死心的看了陆宝一眼,语气委委屈屈的:“宝儿,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不去。”陆宝想都没想的拒绝,他素来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哪怕是时初的要求,他也不喜欢参加这等晚宴。
“那人家如果被人生吞活剥了,怎么办呢?”说完,时初还冲她眨了眨妩媚的眼睛,满意的看着陆宝白白嫩嫩的小脸浮起了一抹绯红。
天啊,陆宝想捂脸:“时总,你不生吞活剥别人就好了。”
时初瞧着那白白嫩嫩的小脸浮起的绯红,总算心情好了起来。
一扭头就朝宴会大厅行去,那抹妖艳的红影在踏足其中时,几乎是一瞬间,便吸引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好几天没见时老板了,时老板真是越来越光彩照人了。”
“真的吗,我还以为我最近年老色衰了呢。”时初笑着回道,金苑一出事,这帮王八蛋不是失联,就是出国,平时夸下海口,一出事个个没影了。
她虽然不能明着收拾他们,今晚非灌死这帮混蛋不可。
“时老板,你最近天天跟慕少在一起,连陪我喝咖啡的时间都没了。”其中一个公子哥酸溜溜的道,时初闻言却笑的更加开心,娇媚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软软的笑意:“李公子真是误会了,我天天在金苑望眼欲穿,也不见你们来看我。”
“明晚,明晚我一定去。”金苑被封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众人都知道时初得罪了人,因此都想跟她撇清关系。
可,也有例外的,比如找着时机想泡她的,男人的手不动声色的摸上时初的小手:“时老板,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来找我,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
定眼一看,也是安城一方权少,时初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谁不知道林少是大忙人,区区小事,我怎么敢麻烦你。”
正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却又传来一阵骚动,看情况,应该是哪个大人物到了。
宴会厅里灯光奢华无度,平素不轻易露面的徐市长竟然挽着令夫人出现在宴会现场,登时引来了不少的窃窃私语。
整个安城,谁不知道徐文博最讨厌参加这种宴会。
这个慕家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让一市之长参加慕老太太的生日晚宴。
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两道身影,男人身上是笔挺的西装,白的内衬,黑的外套,简单分明的颜色却将男人沉稳出众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灯光之下,男人阖黑的眼眸深如远山,又似青黛,眼眸深处却有一种与身俱来的高贵疏远,他身边的女伴,同样美丽夺目。
不少人心里疑惑,这对郎才女貌的壁人又是谁?
进来的一行人目光登时落在了那个光彩夺目的女人身上,时初的美素来是张扬的,今晚正红色的礼服更像是点缀在万千绿叶中的一抹红。
徐文博看见时初,推开自己太太的手:“你先进去,我等会儿就来。”
他刚一走,厉晟尧也借故离开,搞得两个女人脸色难看至极,最终还是陆静临看着面色不善的徐太太一眼:“徐太太,咱们先去里面等吧,说不定徐伯伯很快就来了。”
“我倒要看看他准备跟那个小践人做什么。”
陆静临啊了一声,表示不理解:“徐太太,你说什么。”
“还不是时初那个小践人,勾得文博神魂巅倒的。”徐太太愤愤不平的说道,看着徐文博越走越远的身影,她气的脸色都要扭曲了。
“徐太太,那你可得注意点,时初的名声并不好,徐市长跟她走这么近,不怕影响吗?”陆静临的声音始终压得低低的,比起徐太太脸上的凶光,她确实温婉可人。
看着陆静临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徐太太也按捺不住了:“你不知道,上次差点……”说到这里,她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她虽然恨徐文博迷恋时初。
可是她同样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仕途有什么影响,这大概是女人的矛盾之处。
“我现在恨不得弄死那个女人。”眼瞅着徐文博果然端着酒杯去找时初了,徐太太的脸色更是难堪至极,陆静临安抚性的拍了拍她:“徐太太,千万别冲动。”
目光却落在了场中那抹娇艳的身影上,她可真是出众夺目,光彩迷人,那袭礼服简直是她身上的画龙点晴之作,可是,如果今晚她从高处跌落,该有多惨?
陆静临眸中浮起一抹算计,时初,我绝不会让你抢走我的任何东西,包括厉晟尧!
绝不!
徐文博跟时初聊了几句,她的态度还是跟往常一样,但是眉目之中却有几分疏远,徐文博也清楚,时初到底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自己产生的不好的印象。
正准备解释时,却听时初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失陪一下,我去跟慎西打声招呼。”
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徐文博心里颇不是滋味,一转身,却对上徐太太阴沉不定的一张脸:“徐文博,刚刚跟那个小践人聊的可尽兴?”
时初刚走几步,就碰到了慕慎西,男人今天穿的也英挺俊美,墨绿色的西装将他身上那一丝轻浮压下,反倒变得成熟稳重,他故作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带着难得的挪揄:“小初儿,看到你这样,我突然有种把你藏起来的冲动。”
“我这么金贵,怕你藏不起。”她装作没有听懂他话语里的意思。
男人端了一杯酒给她,笑意弥漫在眼角,优雅动人:“走,我带你进去见老寿星。”
“等会儿我再进去。”时初接过他手中的酒,因为不想跟慕慎西走得太近,今晚她特意一个人过来。
更何况这种场合,原则上她是能避则避,再说去见慕家人,并不是自己的打算。
“小初儿,你还跟我这么见外吗?”慕慎西委屈的望着她。
她笑了一下,勾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仿佛那是特别美味的东西:“不是见外,慎西,我是觉得我这种人还是不要去你奶奶面前讨人嫌。”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会不喜欢你。”
他问得认真,她却笑的莫名,脸上摆出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时初素来有自知之名,像她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何必去给别人招惹事非。
她这种人,适合单身,一辈子。
她却轻轻拍了拍了他的袖口:“我还有别的事,忙完就去找你,你先进去吧。”身为慕家的大公子,慕慎西今晚肯定闲不下来。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过来找慕慎西了,时初又趁机开溜了,慕慎西余光瞥见那个妖娆的身影,无奈的勾了勾唇。
时初像是鱼一般周游在各色男人之中,她喝了不少酒,却没有醉的意思,反倒是把一帮公子哥灌的七荤八素的,连连喊着讨饶。
时初想,今晚怎么着也得灌死这帮龟孙子,不过想着等会儿还要去见慕老太太,她最终还是把酒杯放下,打算去吃点东西压压酒气。
有句话却什么来着,冤家路窄。
她今晚已经尽量避开了厉晟尧和陆静临,结果却在自助餐桌前碰到了厉晟尧,时初转身想走,厉晟尧却叫住了她:“你现在讨厌我,讨厌到连一刻都不愿意看到我了吗?”
那话里的伤感仿佛他才是那个被负了的人一样,时初觉得好笑,笑盈盈的转过了身子:“我这不是怕打扰了厉少的清静。”
“坐下来,陪我吃点东西。”厉晟尧点了点他身边的位置。
时初哪肯坐下,如果被陆静临看到,估计醋坛子又要打翻了,还在犹豫的时候,却听他又漠漠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四九城陆家四小姐的话,你大可以走。”
又来威胁她,时初眼底含了怒,却坐了下来:“厉晟尧,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如果是因为周扬的事情,大可不必,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主意的。”
听到这句话,他似乎笑了一笑,那天晚上的情形还真是历历在目,眼波里平静,心底却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他知道,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他总会输。
自幼爷爷教导他,厉家的男人,不能太沉迷一个东西,女人,酒,这些东西,会慢慢的把一个人毁了,所以他素来,不会让自己太迷恋一个东西。
又比如胳膊,如果伤了右臂,他便习惯性的用左臂,而且让人看不出他左臂跟右臂有什么区别,他总是这样,凡事力求,尽善尽美。
手中的酒杯勾了勾,用的是他未曾受伤的左臂,阖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那张俊脸更是被灯光勾勒的精致迷人,他很少看起来特别精致的时刻,给人的感觉一向是粗犷,稳重。
唯独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陪我吃点东西吧,我两天没吃饭了。”说完这句话,他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时初看着男人吃得津津有味,他难道真的两天没吃东西了,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儿胃口,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他突然又问了一句:“你跟慕慎西到底什么关系?”
问这句话的时候,厉晟尧的目光还紧紧的盯着她,其实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一个念头,惊艳。
纵使小时候见过她万般美好的时刻,却绝对没有现在出落的这般张扬漂亮。
“与你何干。”四个字,道尽他跟她的关系。
那漆黑如墨的瞳仁里仿佛闪过了一道波光粼粼的光,厉晟尧想,她跟他是没有什么关系了,唯有一件事情,周扬的事情是他们之间的牵连。
从来没有想过,他跟时初会走到一步,对簿公堂,那几个人压下来,沉甸甸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时初的底线。
轻吐了一口气,将酒杯放了下来,眉头微微蹙着:“这件礼服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他还记得,这件礼服,那天在Lc店里的时候,连若水说是非卖品。
既然是非卖品,为何在时初身上?
“我看上的礼服,为什么不能在我身上,还是说,厉少觉得这件礼服天生就应该属于你的陆静临。”字字挖苦,句句嘲讽。
厉晟尧不可能听不出她的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却轻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说出来的话却尖酸刻薄:“可我怎么觉得厉少就是这个意思,你女朋友看上一件礼服,别人不卖,厉少财大气粗去收购别人的店,这种真心啊,真是可表日月,感天动地。”
“时初,你非要跟我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呵,我阴阳怪气,我难道说得不是事实。”她骄傲的一抬头,那双眼睛仿佛揉了星河月色,琳琅生辉,那袭正红色的礼服压住了她眉稍的风情,却变得端庄高贵。
她本来就该是陆家的四小姐,那个站在金字塔享受众人膜拜的公主,她看着男人眼底仿佛卷起了一抹巨大的痛苦,她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刀子一般绞在心湖里,强烈到让她不得安生,如果不得出一个答案,她永远不会安生,咄咄逼人的开口:“陆静临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时初。”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看着他脸上的痛苦,她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仿佛绞出了明艳绝伦的颜色,是那般美,那般明亮,又是那般惑人:“厉晟尧,回答我!是不是,嗯?”
璀璨的灯火在夜下摇曳生辉,勾勒的男人的五官漂亮高贵,他本来就生得好看,灯光把他的的五官雕刻的更加精致立体,阖黑的眼眸里却好象蔓过了一层巨大的痛苦。
有时候他也会问自己,陆静临,于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薄薄的唇张了张,又轻轻阖上,怕多说一句话,会伤了时初,可是这样的处境,又怎么会不伤了她呢。
“很难回答吗?”她眼底还是明艳的光,那层光附在那双漂亮的凤目中,幽幽亮亮,时初的眼睛素来很亮,她直勾勾看你的时候,你很难掩饰住你的心事。
可是,她看不出来厉晟尧所想,他的目光冰在密密麻麻的网下,是那样深,那样沉,就像七年前她出事那一晚。
他的目光也是这般深,这般沉。
她向他求救,可是他的目光始终不碰触她的,当时她就在想,厉晟尧这个混蛋,他以前总是说,小时,不要怕,闯了天大的祸,有我给你兜着。
她一直这么以为的,出事的时候,她没有想着跟爷爷认错,跟厉家认错,她想去求他,明明事情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子,明明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那一步。
可是,没有人听她解释。
所有人认定了她是凶手,她罪无可恕。
后来,连她自己也这么以为,她真的罪无可恕。
心湖里涌起的那丝丝缕缕的痛意,像是游丝一般的铁针不动声色的捅破了她七年砌成的伪装,她终究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坚强,淡淡一句:“我知道了。”
轻轻一笑,脸色却惨白如纸,回身的时候,因为动作转得太急,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红酒泼在她正红色的礼服上,却像是化了一滩暗色的血,晕在上面,她看着,只觉得那丝血色仿佛缠到了眼睛里面,把她的眼都勾成了血色。
“对不起,四姐,我不是故意的。”陆静临委委屈屈的声音冒出来,她听着只觉得刺耳。
寒如深潭的目光落在她那张娇美如月的小脸上,时初只觉得这张脸下面一定肮脏不堪,可是所有人都被她的表相蒙蔽了,所有人都以为陆家的五小姐温婉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