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头也没回的扶着陆宝上了车,上了车之后,时初才发现这会儿他的情况很不好,一张娃娃脸是凉薄失血,软弱无助,这样的陆宝,时初从来没有见过。
都是厉晟尧,那个混蛋,他竟然对宝儿开了枪,一想到宝儿方才倒下来的身影,时初就恨不得扒了厉晟尧的皮,喝他的血!
陆宝跟在她身边六年了,这六年,他虽然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却像是一座山一般守在她身边,给了她尽数的温暖,但是现在,这座山似乎要倒了,要塌了。
想着方才宝儿突然倒下来的那一幕,时初觉得自己心头的疼无限放大,而,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那一通电话,她知道陆宝肯定会明白,她在厉晟尧这里,只是她没有说得太直白而已,结果秦邺城就抢走了电话,她只能打诨插科过去,不想让秦邺城知道这些。
“宝儿,你还好吗?”时初颤着声音问了一句。
陆宝无力的摇了摇头,大概是想撑着坐起来,但是却被时初一把按在了位置上,他苦涩一笑,看着时初快要崩溃的表情,露了一个笑,像是一朵冰棱花在寒夜里盛开。
他声音轻轻的,大概是流了血,没什么力气:“我没事,时总,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刚刚那一幕,恐怕不止印在了陆宝一个人的身上,同样还有厉晟尧心上。
时总为了他,对厉晟尧开枪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时初肯定不会跟厉晟尧举枪为敌,她那么喜欢厉晟尧,喜欢到这几年虽然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有很多,却没有一个能看在眼里。
大雨落得倾盆,陆宝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雨全淋湿了,血腥气跟雨气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呼吸,时初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身子有些发抖。
好半天,她才平稳下来,紧紧的攥着拳头,直到骨节发白她才敢松开一些:“有什么不好的,难道留在那里让厉晟尧再打我一枪。”
她总是这样,说出这样漫不经心的话让别人觉得她还是那个天塌下来也不会掉眼泪的时初,虎口这会儿还在发麻,枪声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竟然对厉晟尧开了枪,那是她喜欢多年的男人,从小到大喜欢的人,她竟然对他开了枪,如果早晚都有一天要绝裂,还不如这个时间来得早一点。
这一场雨下得可真透彻,时初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移开了车外,但是却看到厉晟尧突然倒地,很多人都围了过去。
车子里的声音隔离的很好,她并不能听到外面的喊声,只看到一片混乱。
而陆宝突然控制不住的闷哼一声,极轻的声音落在时初耳里却被无限放大,她一回过头就看到宝儿脸色痛苦的攥着拳头。
娃娃脸一片惨色却始终不哼一声,她最终踩了油门,离开!
厉晟尧身边有那么多人,可是宝儿身边,只有她。
“宝儿,你别怕,我送你去医院。”到了医院就平安了,有医生在,情况总会好点的,车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时初闻着那些重的血腥味,有些害怕。
眼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出了混乱复杂的一幕,像是曾经也看到这么多血,不,甚至比现在的血更多,她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
她不能乱,宝儿还在等着她救呢。
“时总,我没事,真的,我是男人,一点小伤,受得了。”陆宝明明已经疼到了极致,还偏偏宽尉时初,时初眼睛一眨,差点眼泪又要滚落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不准你有事。”
“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时总,跟厉少闹到这一步,以后该怎么办?”明显的感觉时初的身体一僵,像是拉紧的一道弓,随时都要射出去一样。
她轻吐了一口气,凉凉一嘲:“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陆宝轻轻的阖上眼眸:“其实,你不该对他开枪的。”那一枪,足以把两人牵绊多年的感情打碎,时初不可能不明白,那一枪意味着什么。
时初只是身体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他都能对你开枪,为什么我不能对他开枪?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再说方才的情形,厉晟尧跟着了魔一样,如果不是她开枪,他肯定会重新把她绑回别墅里去,时初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
既然不能相爱,那么以后便尽量远离。
只是,厉晟尧,如果我说,那一枪只是走了火,你信吗?
时初神色苍白的把陆宝送到医院,人被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她才浑身瘫软下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宝儿,你一定要没事,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
厉晨尧,你这个疯子!
厉晟尧被送回别墅里之后,保镖才发现管家同样着了时初的道,保镖把管家叫醒后,管家醒过来之后一见厉晟尧受伤了,登时手忙脚乱的给医生打电话过来。
叫了何医生过来,又慌忙给苏寒和周扬报信,让他们过来。
大雨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岑凉,苏寒和周扬一前一后的赶到,正看到有警察从厉晟尧的别墅里离开,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
苏寒冷着一张脸看着面色不虞的周扬:“周扬,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管家只说了厉晟尧受伤了,并没有说是怎么回事,所以两人全靠猜。
周扬穿的工工整整,不像是刚从家里出来的样子,摇了摇头,同样的一脸凝重:“先上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楼,医生刚好从厉晟尧的卧室时出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还是苏寒先开了口:“厉总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这两天快被折磨成精神衰弱了,分分钟有辞职的节奏,如果不是厉晟尧当年对自己有恩,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两个人,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先生也是性子固执,沉默寡言,那个时小姐的牛脾气上来,跟先生也有得一拼!
真不愧是先生看上的女人。
只是,这相爱相杀的节奏真是让一般人受不了。
医生想到方才的情形,又摇了摇头,语重心常的对着厉晟尧的两个爱将说道:“你们进去劝劝吧,先生到现在还不肯处理伤口。”
两人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清清冷冷的,外面大雨倾盆,室内点了一丝灯火,在漆黑的夜色下荡开了一丝柔软的弧度。
房间里干净整洁,所有装饰摆设都价值不菲,井井有条之中又能让人感觉到沉稳大气,厉晟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已经换洗了衣服,身上是一套亚麻的家居服,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裤脚轻轻挽起,露出性感的脚踝。
但是男人沉默的气场却仿佛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凉,苏寒跟周扬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苏寒认命的上前一步:“厉总,听何医生说您受伤了,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一点小伤,又死不了人。”厉晟尧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声音冷的要命。
苏寒简直给跪了,望了一眼他的胳膊,漫不经心的搭在那边,跟没事人一样,可是一想到何医生担忧的眼神,最终使出了杀手锏:“厉总,如果太太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
如果说现在在厉家,厉总怕惹谁伤心,恐怕只有太太了。
果然听到厉晟尧眉目一松:“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太知道。”
“是,厉总。”苏寒点头,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太太知道,不然他跟周扬就没有消停日子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厉总,还是先看看伤口吧,别发炎了。”
厉晟尧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苏寒赶紧喊来了何医生,何医生拎着药箱过去,特别识时务,闷着头处理好了他胳膊上的伤口。
只是擦伤,并没有子弹钻入皮肉里,对于厉晟尧来说,这确实不算大事,只是开枪的那个人是时初,对他的冲击力比较大一点。
眼前似乎还浮动着时初对他挥枪相向的样子,眉目又是轻轻一蹙,何医生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了,赶紧说了一声,对不起。
厉晟尧摇了摇头,让他继续。
整个过程安静至极,苏寒和周扬站在两边,偷偷给管家递了一个眼神,奈何管家刚醒来不及,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何医生检查完,又检了厉晟尧的体温,对一旁的管家说道:“先生受了寒,让人准备一点姜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