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
陆静临张了张嘴,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厉晟尧按了她一把,又把她重新压回到病床上,又匆匆的交待了一句:“没关系,你先躺着,不用起来。”
陆静临这才心安理得的躺下来了,只是目光很有深意的望了时初一眼,那一眼,有一种恃宠而骄的感觉。
时初顿时想笑出来,她觉得这真是太有意思了,陆静临本来就跟厉晟尧没什么关系,当初厉晟尧给了她丰厚的资产,已经足够她下半生安稳无虞。
抬眸扫了厉晟尧一眼,才发现男人脸上的表情沉稳过了头,她太了解厉晟尧了,这段时间两人感情升温,厉晟尧看她的时候从来不是这种冷冷淡淡,仿佛眼底浮着一层冷漠。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会这样?
心思一动,时初终于淡淡的开了腔:“晟尧,为什么陆静临这个时候会在安城?”
厉晟尧抬起眸子,无波无动的望了时初一眼,那双眼睛沉黑如墨,像是墨汁在眼睛里渲染过,那双眼睛,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为什么她不能在安城,说到底她现在身体不好,在安城休养对她的恢复有帮助。”
男人的语调莫名其妙有些生冷,仿佛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时初望着他,想也没想的质问出声:“厉晟尧,你到底想做什么?”
厉晟尧没说话,他想做什么,其实他什么都不想做,可是只要想到慕慎西方才在时初进来之前,发过来的短信,他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始终掌握了那些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慕慎西把时初的果照弄得全城都是。
陆静临跟厉晟尧挨得近,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在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她突然抽出手,覆盖住了他的大掌,厉晟尧身子一僵,可最终还是没有抽出手来。
她满意的看着时初的脸色蓦地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陆静临开口的时候声音故意压得秀秀气气的:“四姐,你别怪晟尧,是我一个人四九城太害怕,所以才来安城找他的,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等我戒了毒之后我就会回去,不打扰你们。”
足足有几秒钟的时候,厉晟尧才抽出了自己的手,时初紧紧的盯着那交叠在一起的手,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绞得一阵疼痛:“陆静临,谁允许你说话了!”
女人咄咄逼人的语调让陆静临眼底又溢了一层委屈:“四姐……”
“我没有跟你说话,陆小姐!”时初冷冷的提醒道,她最见不得陆静临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她们两个私下相处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听见她好声好气的喊一声四姐,反倒是厉晟尧在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喊四姐,好象她跟她关系很好一样。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时初漂亮的眉眼之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目光微微一移,又落在了厉晟尧身上:“厉晟尧,难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长久的一阵沉默过后,厉晟尧总算慢悠悠的抬起了头,他应该是一夜未眠,墨色的眸子里像是被拉扯出了一些血丝,有些消沉颓废。
而这样的厉晟尧对时初来说,又是一种无声的打击啊。
他昨天晚上果然是为了陆静临一夜未眠啊,说不在意,可是心底终归还是有了一丝在意,时初的手指盖狠狠的嵌入手掌心里,疼痛才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她得要一个答案,无论陆静临是何原因出现在安城,她得知道原因,她得知道,陆静临来安城是不是厉晟尧请过来的。
如果不是,另当别论,如果是的话……她竟然不敢想下去,如果是厉晟尧让陆静临回来的,那她,又算什么?
他望着时初,眼神平静的有些吓人,仿佛过往曾经的那些柔情蜜意仿佛不过是悬花一现而已,他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了一句:“说到底静临染毒也是因为我,我有责任照顾她。”
这个理由说出来的时候,让时初想笑出声,她的眼角莫名其妙的跳了跳,眉眼里溢出一丝好笑来,她望着厉晟尧一眼,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嘲讽:“厉晟尧,你这么说,还不如直接说陆静临染上这种东西是因为我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静临又一次的不顾时初的警告出了声:“四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从来都没有怪你。”
时初波澜不惊的扫了她一眼,眼神冷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她望着陆静临,陆静临终于在她眼神之下败下阵来,轻微的扯了扯厉晟尧的手。
厉晟尧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一样,目光里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时初,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先回去吧。”
时初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确认,这个男人没有跟自己开玩笑,他确实打算让自己走,她如果走了,是不是他就跟陆静临可以在这里卿卿我我了。
他们在一起三年,虽然厉晟尧说过,他跟陆静临之间没什么,可如果真的没什么,昨天晚上,他的神色怎么会那么焦急,如果真的没什么,他怎么可能重新把陆静临带回了安城,他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的人就是陆静临。
“厉晟尧,你是在赶我走吗?”时初不可置信的问道,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才短短一夜,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像她熟悉的那个厉晟尧。
仿佛他不过是精心在她面前演了一场戏,而现在,他对陆静临的温柔举止才是真实的自己,这样一想,心脏又剧烈无比的疼痛起来,仿佛被难攥在了手心,用力收紧。
厉晟尧没出声,整个病房里安静至极,有一种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错觉。
时初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厉晟尧的脸上,这个男人,若是有心隐瞒什么的时候,时初绝对不可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这会儿,他表情沉静的令人心悸。
午后的日光从窗外闪落进来,在那英俊无双的俊脸上雕刻了一层金光,金光懒懒散散的拂来,那双墨玉一般的瞳仁像是染了一层妖异的金黄。
给人一种莫名其妙心惊的感觉,仿佛这个男人像是突然魔化的妖,漂亮又令人心觉得心悸,时初的目光跟他对视,竟然在他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他脸上,只有疏远淡漠,看时初的时候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对,时初就是这种感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觉得想笑。
可是,她又笑不出来。
手指不动声色的嵌入手心里,尖锐的疼痛稍稍的拉回了她一些理智,她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仿佛亲密无比的两人:“厉晟尧,既然你觉得陆静临的事情责任在我,那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照顾陆静临,直到她安全康复为止。”
听到时初认真而凛列的表情,陆静临心里一慌,赶紧说道:“不用了,四姐,这里有晟尧就可以了。”如果让时初照顾她,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可是没有忘记自己来安城的目的,既然那个人说了,可以许她跟厉晟尧在一起,她当然不会白白错失这样的机会,所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绝不放弃。
没道理她守了七年的人,只要时初一出现,她就得拱手于人。
时初露了一个笑,她不笑的时候本来就很美,若是一笑仿佛倾了城一般,笑意点在眼底,有一层柔光绽出,惊人的美丽:“陆小姐,请放心,厉晟尧既然是我的人,照顾你,我当然有份,虽然我从小到大没有照顾过人,但是我一定会好照顾你的。”
她的话很客气,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却气得陆静临脸色变了变,本来就苍白的小脸仿佛又透明了几分,看着她难耐的蹙了蹙眉。
厉晟尧突然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静临,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儿难受,晟尧哥哥,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陆静临虚弱的开口说道,脸色煞白,像是一朵精心无比的小白莲。
厉晟尧把病床放下来,陆静临重新躺了下去,又替她掖好被角,温温出声:“静临,你睡吧,这里有我,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就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不远处站定的时初。
女人整个人仿佛被阳光虚化了一样,若不是眯起眼睛,几乎不敢看她的神情,她的神情平静的仿佛是一潭死水,任风也吹不起任何的涟漪。
厉晟尧看着她的样子,心房仿佛被人用力的拉扯了一把,那些还没有长好的毛细血管仿佛又被人扯掉了,汩汩的鲜血又流了出来,盈满了整个心房。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死了才可以甘心,厉晟尧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已经冷了好几度:“时初,静临休息的时间到了,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时初被男人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短短一夜过去,他就变了一个样,她想不明白,得不到解答,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是淡淡的说了句:“厉晟尧,既然陆小姐已经睡了,我们能不能出去谈谈?”
时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这样,难不成,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挂了他的电话?她承认,昨天晚上她确实冲动了,无论怎么样,她该跟男人好商好量,哪怕是参加慕慎西的生日宴会,管他吃不吃醋,她征求他的意见就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挂了他的电话,有些事情,越是想瞒越是瞒不住,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是吗,她心脏里仿佛带出了一阵冷风,冷的她有些受不了。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如果没什么事情,你走吧,别呆在这里影响静临休息。”他一口一口静临,仿佛将时初关在了心门之外。
时初气得差点吐血,看着男人英俊淡漠的一张脸,她咬了咬牙:“我再问你一遍,厉晟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跟我闹什么脾气!”
男人听到这句话,唇角突然豪无预兆的一勾,像是拉出了一道残忍的弧线,他的眼神冷而凌厉,像是冻了一层薄薄的霜,又像是带着幽蓝的火焰,仿佛不把人烧死不甘心一样,他望着时初,目光再也没有从前的温情脉脉,全是一片一片的刀锋:“你问我怎么回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时初,有些话,我不想跟你说得太明白,免得说出来,我们脸面上都不好过,现在,请你,马上出去,不然我叫保镖了!”
时初气得浑身发抖,她就知道,只要有陆静临在,她一天都不得安生,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了时初,为什么还要有一个陆静临。
手指头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直到感觉到肉被掐破了,她才完全冷静下来:“好,我走,厉晟尧,你以后别后悔!”
时初夺门而出,厉晟尧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眸子里的暗郁阴沉的化不开,仿佛染了一层淡淡的墨色,铺天盖地的朝他整个人压了下来。
赶她离开,比杀了他更难受。
可是若不是杀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有新生。
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最后吐出来的气,却是一声颤音,身边有一只小手突然猝不及防的拉扯住了他的衣袖,像是人濒临死亡的时候,最后拉住他的那一只稻草。
他突然豪无预兆的身子一软,整个人狠狠的晃了一下,陆静临突然不顾受伤的手腕抱住了他,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害怕:“晟尧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那股子巨大的眩晕之感,让厉晟尧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而陆静临搂着他,女人的眼泪簌簌的扑落下来,从他的衣服里流淌进他的脖子里面,是那样灼热。
他目光怔怔的望着她,眼睛里的悲伤怎么也没有办法覆灭掉,他不知道说什么,也无话可说,却听陆静临压抑又隐忍的声音淡淡出声:“晟尧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来,哪怕在四九城在难受又能怎么样,终归我一个人忍忍就过去了,可是我一来安城就害你跟四姐吵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不该来……”
他想说,不关你的事情,静临,错不在你,错不在你,可是他说不出来。
眼底覆着一层灰,淡淡的透着绝望。
经过一夜,他早已经冷静下来了,也许初初知悉这件事情他会控制不住的想杀人,甚至恨不得跟慕慎西同归于尽,可是在手术室外呆了那么长时间,他早已经冷静下来。
可是这件事情无论怎么冷静,怎么否认,也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时初真的跟慕慎西发生了关系,或许这件事情不是她情愿的,可是它却扎扎实实的发生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混蛋强x了时初,又拍下了照片和视频,逼迫他就范,他大概是算准了,他永远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时初,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不得不说,慕慎西赌对了,这件事情,他永远不可能告诉时初。
可是,一靠近时初,他脑子里就没有办法不想起来昨天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放下,还是不放下?
怎么办?
生平第一次,厉晟尧茫然无措了,脑子里像是火车辗过一样,疼的撕心裂肺,他望着陆静临苍白憔悴的小脸,无力的吐出一句话:“没事,不怪你,她想生气就让她生气嗓!”
去而复返的时初听到这句话气得差点吐血,厉晟尧,真有你的!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回来看他们两个在病房里面恩恩爱爱,结果没走几步,又碰到了周扬,周扬手里拎着水果,看着时初不虞的脸色,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时总,被人抛弃的感觉,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