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推门而入。
刚刚有一点儿动静,病房里面女子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滚,我不想看到你!”
“是我,清屿。”大概是把她当成其他人了,所以一向平静如斯的清屿,这会儿的音调被扭曲的几乎变了形。
看到来人是时初,清屿漂亮的眸光一闪,溢出了一点儿歉意:“抱歉,我不知道是你,你什么时候从海城回来了?”
时初朝病床上的女人望了过去,她仿佛跟几天前没什么两样,可是仔细一看,又仿佛不太一样了,她眼底藏着一抹落败的灰色,那层子灰在眼底饱满的铺开。
几天前,清屿还是装着贵气逼人,典雅大方,活色生香,如同灼灼一朵玉兰香,可是短短几天时间,她整个人像是削瘦了一大圈儿。
她穿着宽大的病服,显得整个人又清减了不少,乌黑如玉的长发凌乱不堪,似乎还沾了一点儿消毒水的味道,她整张小脸,苍白的几乎透明,像是鲜活自她身上剥离了。
这还是金苑那个第一美人儿清屿吗?
不知道为什么,时初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寂寞如深的绝望,她看着清屿怔忡的眼神,直到她坐在她床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刚到,你跟祈墨,怎么回事?”
“孩子没保住。”清屿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苦笑一声,手指漫不经心的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很凉,很凉,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没了的,抬起头,眸子里的悲伤像是穿不透的风景:“时初,我亲手杀了我自己的孩子!”
时初跟清屿认识时间不长,可是对她却是真心,看到她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心中不忍,上前一步,搂住了她的肩,清屿的小脸搭在她肩上。
下一瞬间,时初感觉肩头上一阵湿意,她不知道说什么。
刚刚接到电话说,清屿没了孩子。
可,到底怎么会没了孩子,她却是不知道的,这段时间,清屿一直住在安城,祈墨为了讨好她,不惜一掷千金,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野种,他照样对她荣宠有加。
可是,这才几天,怎么会没了孩子呢?
时初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伸出手来搂住了清屿的后背,这会儿才感觉到女人消瘦的吓人:“清屿,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不会了,不会再有孩子了,时初,这样一个孩子已经让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了,我不可能再要第二个孩子了。”清屿说着说着,眼泪又重新滚落了下来。
时初也不好多问,她本来想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看着清屿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戳她的伤口,索性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清屿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大概是太过于难受,反倒是哭不出来了,可是时初能感觉到,她的眼泪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一点一滴,烫在了她的心尖上,疼得她有些受不了。
“清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时初明白这种心情,如果不哭,憋在心里,更难受,她知道,清屿这会儿只想找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她不喜欢祈墨,祈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她可以跟她哭,跟她哭,男人都是混仗,厉晟尧算一个,祈墨也算一个,祈墨说要疼清屿,疼一辈子。
他几乎让全安城的人都相信他是一个好男人,他会对清屿好一辈子,可这才几天,这才天,清屿就出了事。
时初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可是她从小听姑姑说,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流产,几乎是要了自己半条命。
她一惊,猛然想起来,她跟厉晟尧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太着急,会忘了戴tt,而厉晟尧又不喜欢她吃药,吃一次,还要变着法儿折腾她一通。
所以,她从来也没有吃药的习惯。
万一,她怀孕了,怎么办?
呸,不会的,不会有事的,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她现在应该想清屿的事情,清屿才没了孩子,她正伤心着,她想自己的事情干嘛呢。
等时初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祈墨这次看到她出来,赶紧问了一句:“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祈总,清屿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了的?”时初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清屿在安城人生地不熟的,没了孩子,她当然得过问一下。
祈墨的眼神一闪,眸色里像是抽出了一道血光:“是我杀了她的孩子。”
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突然之间就爆了起来,时初望着祈墨,感觉这个比桃花还要俊美的男人,此时此刻,眼底勾出一丝残冷的意味。
“祈墨,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要照顾清屿一辈子,无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都会照顾她一辈子,哪怕这个徐行歌的,你也会以你之名,冠你之姓,结果,这才多长时间,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明知道她喜欢那个孩子,你竟然杀了他!”
祈墨一言不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呵,她喜欢这个孩子?”她如果喜欢那个孩子,她不会逼着他,让他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时小姐,这个孩子没了,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祈墨说完这句话,却突然诡异的一笑,而徐行歌不知道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他突然抡起拳头就朝祈墨揍了过去。
两人,一时之间扭成一团。
平时徐行歌绝对不是祈墨的对手,可能今天他可能发了疯,一心想为孩子报仇,所以出手,招招狠辣,一时之间,祈墨竟然没有能占到上风。
两人在走廊里打的不可开交,好象弄不死对方绝不罢休的那一种,时初跟陆宝一个人拉着一个,可惜,陆宝能拉住祈墨,她却拉不住徐行歌。
“畜生!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孩子报仇!”徐行歌真的发了疯,他一想到,清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就恨不得杀了他!
海城祈墨又能怎么样,他一定要杀了他,为孩子报仇。
徐行歌平时虽然纨绔了点儿,却也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公子哥儿,这会儿眼睛赤红,真是恨不得跟祈墨同归于尽。
祈墨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吐了一口血水,一张俊脸在血色之下显得有几分难看:“杀了我,就凭你,也配!”
那般不屑的语气,从他口中脱离而来的时候,仿佛那般相像。
而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拉开了,清屿苍白着脸出现在病房门口:“你们两个想打,去外面打,别在这里打,扰了我的清静!”
说完这句话,她又重新拉上了门,而徐行歌想冲过去,又被陆宝拦住了,祈墨也眼巴巴的看着那个身影,仿佛她从前眼一掠而过,不过是一个幻影。
他动了动嘴唇,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徐太太过来了,不知道跟徐行歌说了什么,徐行歌一直不说话,打死都不愿意走,说是留在医院里陪着清屿。
但是徐太太最后不知道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把徐行歌这尊大神给请走了,但是临走之前,她很有深意的望了时初一眼。
那一眼,让人不寒而颤。
时初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她知道徐太太一向不待见他,可她跟这件事情始终没什么关系,不过心里想着,改天还是要跟徐文博打一声招呼。
如果徐太太再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就别怪她出手无情。
没有想到,时初会在医院门口碰到了慕慎西,慕慎西行色匆匆,一脸阴郁,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事情,总之,脸色难看的很。
他正在跟一个姑娘吵架,那姑娘从始至终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正巧这时候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慕慎西不顾那姑娘的反应,不由分说将人塞进了出租车里,出租车扬长而去,他脸色还是难看至极。
“慕慎西!”时初的车子刚好经过,看到了这一幕,微微蹙了蹙眉,慕慎西的目光掠过来,看着时初明艳的小脸时。
脸色微微一变,但他毕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很快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故作平常的问了一句:“小初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初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她去海城这件事情几乎没人知道,慕慎西又从哪里得知她这段时间不在安城的,面上不显,不动声色的望着他:“慎西,你上车,我有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