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楚药盒上面的字时,眉宇深深的拧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除了一些治感冒的药,还有事后避孕药。
在海城的时候,他有跟她在一起,不过当时他因为克制,怕伤害到她,并没有释放在她体内,但是昨晚,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愤怒,嫉妒如同毒蛇一般咬住了自己的理智,终于让他,彻底失控。
可是她在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一丝表情,从她眼睛里,只能看到空洞二字,厉晟尧宁愿时初恨着他,跟他大吵大闹,也比现在这种平静空洞的表情,让他害怕。
手指头克制不住的抖了抖,他拽着时初出了药房,把避孕药扔进了垃圾桶里:“这个药对身体有伤害,不准吃,我带你先去看医生。”
时初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表现,可她到底是没有想象中的冷静,牙齿狠狠的咬了一下,才抑制住那些在心头跳动的悲恸。
“我不去医院。”排斥,本能的排斥,自从看到哥哥昏迷不醒之后,时初从心底排斥医院那个地方,每一次,她去医院前,总是告诉自己。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医生一定会救哥哥。
可是,哥哥始终醒不过来,他像是要睡一辈子,连她这个妹妹都不管了。
“那我叫医生过来。”厉晟尧好脾气的开口,根本不敢惹怒时初,甚至语气里都有一种罕见的小心翼翼,时初的眼睛里还都是排斥,抗拒。
“不用。”她像是受惊了一样惶惶摇头,一双漂亮的凤眼里死寂一片,仿佛铺上了一层灰尘,灰蒙蒙的,没什么光亮,又像是眼底的光被绞碎了一样。
厉晟尧心头大痛:“我不允许你吃这个。”
“那我如果我怀孕了呢?”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来,落在厉晟尧耳朵里像是一道惊雷,又狠又重的劈了下来,他眸色一暗,想说,不可能。
可是看着时初那双眼睛,如果她怀孕了,这个孩子她会不会生下来?
这个念头隐隐约约在他心头跳开,像是沙沙的雨,声声未歇,他眼底的光越来越亮,哪怕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只要是时初的,他都要。
时初的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厉总是打算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唇角轻轻一牵,又是嘲讽在她嘴角挑了起来,连同那双眼睛,都带着莫名的挖苦。
厉晟尧的脸色一瞬之间难看至极,英俊的面容上布满了一层可怕的如同游丝抽离出来的空茫,他苦涩一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却更快的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她一把甩开他,又重新去药店里买了药,在厉晟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取出药片,塞进了嘴巴里,嚼药,吞下去。
从始至终,她的表情很平静。
厉晟尧感觉她脸上平静的表情仿佛化成了一把刀,快要把自己杀死了,他还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他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脸,强迫她抬起头看自己时。
她也是这般的平静。
她不愿意看他,连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看他,刚刚开始,她还在抗拒,排斥,反抗,可是后来却变成了一种让他为所欲为的平静。
那种平静之下,藏着隐隐约约跳动的惊涛骇浪。
一想到时初跟自己的有关系仿佛走向了陌路,厉晟尧都分外不能接受,他突然抱住了时初,寻到她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
男人的气息第一时间钻到女人鼻子里的时候,她浑身一僵,昨晚的梦魇仿佛再现一般,也是这般无力,也是这般绝望,也是这般的让人心痛难当。
可是她的反抗对于厉晟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强迫她张开了嘴,尝到了她嘴巴里的药味,药味的口腔之内弥漫开来,仿佛这样能跟她感同深受一般。
原来这种药,吃起来是这么苦,他做错了事,她有苦,他陪她一起尝。
直到时初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然后跑到马路边疯狂的呕吐里来,难以戽受,哪怕他身上一丝一豪的味道,都接受不了。
眼前仿佛浮现了昨天晚上男人狞狰可怕的表情,那种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朝她齐齐涌来,时初只觉得嗓子里都堵着一层让人心碎不已的毒药。
这是她最爱的人,可是现在多靠近一秒都难以接受,七年时光,厉晟尧终于成功的把她心中仅存的爱恋,全部磨碎成了灰。
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真的不要坚持了,哥哥以前总是说她傻,四九城那么多公子哥,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厉晟尧,真不知道她眼睛怎么长的。
她其实也知道,她看谁都好,可是偏偏看上的是厉晟尧。
真是劫数。
药很苦,可是她的心更苦,苦的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厉晟尧看着女人吐得昏天暗地的模样,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捏碎了一样,直到她吐完了,他递了一瓶水过去:“漱一下口。”
时初这次没有跟他客气,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
等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重新抬起头来,那张小脸更是苍白憔悴,目光平静的望着他,仿佛他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谢谢。”
说完抬步就要走,厉晟尧却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身体不舒服,你想去哪里?”看着她一副苍白的随时都要倒地的样子,还想干什么?
“回家。”曾经对于时初来说,回家是一件万分美好的东西,回家之后可以看到哥哥,可以看到爷爷,还有她的亲人,朋友。
可是,她回不去。
如今金苑对她来说,就是家,可是一想到昨天晚上在金苑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回去,哪怕是自己住了几年的地方,她也不愿意再进去住一晚。
她一进去,闻到那个房间里的味道都能想到昨天晚上厉晟尧对自己做的可怕的事情。
今天早上,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洗好澡,穿好衣服,换好床单,让人把秦邺城抱回自己的床上,实际上她的心都被绞碎成了一片一片。
“回去找秦邺城吗?”厉晟尧突然冷冷出声。
时初不想跟他吵,不想因为秦邺城的事情跟他吵架,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理不出一个思路,那张小脸却是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透明。
光影勾勒在她身上,厉晟尧第一次觉得她的脸消瘦的吓人,那双眼睛时似乎只藏了一千年不化的空洞,茫然,好半天之后,她才生硬的开口:“邺城不在。”
厉晟尧觉得有一把箭唰的一下子刺中了自己的心脏,心脏那一处,有鲜血肆无忌惮的流淌出来,被箭勾住的皮肉在不停的拉扯,疼得他克制不住的想要颤抖。
一双墨色的瞳仁,却分外的冷静,他想去拉住她的手,她却受惊一般移开,他的手尴尬的硬在半空,却最终没有再为难她,抿了抿唇,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对不起。”
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沉默,在两人之间泛开,夕阳西沉,橘色的光影将天边拉开了一丝漂亮的光幕,晚霞浸在天上,像是在水中作了一幅恢宏大气的颜彩画。
一笔一划在空中蔓开,烧出倾城难尽的美景。
时初的脸在光影下映的更加苍白,她似乎没有听清楚他的道歉,唇角衔着的笑,却莫名其妙冷的如同冬天最冷的风:“你说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