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生的话就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彻底叫逸之有些分崩离析的感觉。他仍旧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回身对父亲道:“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程瑞生咬了咬牙,面上早已如关公般通红:“彦鸿是你的哥哥!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也是我程家一脉的人!”
程逸之简直觉得不可置信,先是指着孙彦鸿讥笑了两声,而后楞楞地望着程瑞生:“不!父亲,您一定是在骗我!打小我就没听说有什么哥哥,好端端的怎么就冒出一个所谓的哥哥来了?况且这人还是孙彦鸿,这简直叫我不可接受这样的荒诞之事!”
芷若上前搀住逸之,轻声道:“逸之,你冷静点,不妨听父亲把话说完。”
孙彦鸿步步逼近,而后对着程逸之一字字道:“你天生就是好命,出生在程家,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没吃过一丁点的苦楚来,甚至连我最在乎的女人最后都成了你的妻子!程逸之啊程逸之,你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多?”
听到孙彦鸿提起芷若,逸之更觉得血涌上心头,疾声道:“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这里是程家!是我家!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出去!”
“逸之......”望着逸之难言的神色,程瑞生心下真当是痛苦极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揭开了程家埋在地底多年的秘密。他觉得愧为人父,简直无地自容了。
孙彦鸿笑了一声:“好了,程大少爷,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事实!我的母亲名唤杜鹃,曾经在你母亲荣氏底下伺候。她心性单纯,初入程家不久,哪里晓得这人世间的险恶来。某一日,你这位冠冕堂皇,满口仁义道德的父亲程瑞生,喝的酩酊大醉归了府。我母亲不过就是当完差,要回偏厢去歇息,结果竟然......结果竟然被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玷污了!”
说到这里,孙彦鸿眼中已然是恨意满盈:“一个年纪轻轻的婢女怀了孕,能有什么好下场?荣氏容不得我母亲这样的人继续留在身边伺候,某一日夜里,命人将她绑去了苏州,然后扔到了下南洋的猪仔船上。那里瘟疫横行,母亲能活着到南洋的岸上简直是一个奇迹!而后她做着各种苦力活,直到生下了我……程大少爷,当你左右都是仆从老妈子的时候,我正在码头上扛着比我自己还要重的货箱!当你承欢膝下,享受各种怜惜疼爱的时候,我母亲却因为英国老板的一时不满,直接被一枪崩死在了做工的码头上!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嚼着猪食、盖着稻草,吃遍了所有能吃的苦!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才能今日堂堂正正站到你们面前!你母亲荣氏是死了,她倒是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可是程瑞生呢!这个始作俑者为什么还可以好好地活在这世上!这不公平!简直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