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彦鸿略一沉吟,冷笑道:“这杭州有个洋大夫,名叫弗莱德的,怕是能有点办法。奈何此地跟杭州隔了条日本人的封锁线,谁又能过得去?就算过去了,再进来也不容易。况且两地遥遥相距甚远……”
关雨时再蠢钝的人,听到这里就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往里屋走。
程老太太问他:“你去哪儿?”
关雨时答说:“我要进去看着逸珠。”
程老太太就重重地叹一口气,在后面对关雨时说:“你这会进去守着有什么用?这逸珠需要你的时候,你到底是在哪里呢!”
关雨时到了逸珠的床沿边上,这个时候窗户紧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甜丝丝的气味。关雨时怀疑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亡的气息,可是他不敢去想,到底是自个理亏。
这些天,他在凤月那里颠鸾倒凤,有些忘乎所以,胆子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因而这才误了事情。可是关雨时心下到底还在盘算着逸珠的那些钱财,倘若她真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这个孩子总是要由他来抚养的,到时候,那些银票、存条,可不都是归了他么?
想到这里,关雨时也便愈加地神色哀伤了起来,他已经有错在先了,这个时候更不好再叫程家人抓着什么把柄才好。只要等这逸珠的钱到手,还怕将来没好日子过么?
逸珠这个时候略微有些清醒了过来,朝关雨时侧过脸来。因为浮肿,脸形都稍稍有点变了。逸珠问他说:“孙彦鸿说了些什么?”
关雨时编造了几句:“那孙彦鸿虽然与程家不对付,可是医术不错,说你是分娩时用力过度,耗伤了气血,而致膀胱不利。开了些消炎药什么的,拍胸脯担保你吃他几个疗程的药就好。”
逸珠勉强笑一笑:“有这么灵?”想了想,又自语道,“他没趁机要了我的命,都算是不错的了。我想,他该是恨极了我们程家上上下下的。”
关雨时勉强笑了笑,伸手替逸珠掖掖被子:“你不要多说话,把气养着,待关键时候再用。”
逸珠却是很累,便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接近中午时分,药送来了,因为知道逸珠怕苦,这程老太太用调羹兑了蜂蜜水,然后舀着,小口小口地喂进逸珠嘴里。
关雨时事先同程老太太商量,说怕逸珠情绪紧张,会影响药效,便故意东拉西扯说些天南地北的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程逸珠昏睡着,似听非听。过半个时辰,她睁开眼睛,说她总在做梦,总是要解手,总是解不下来。说着她要关雨时扶她起身,关雨时小声叫她往垫子上解。逸珠不肯,坚持要避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