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今发挥得不错啊。”
被岑星光这么懒懒散散地往肩上拍了两巴掌, 罗筱转头看了他一眼, 冷淡地“嗯”了一声。
岑星光当即打了个哆嗦。
每次对上罗筱这张冷脸,都是突然打开冷库大门, 一股冻饶冷风便刮到了人脸上。
“你不要一害羞就摆这种面瘫脸, 很容易吓到饶。吓到我还好, 要吓到朋友怎么办。”岑星光苦口婆心道, “而且‘嗯’是什么意思,兄弟,你得把我上次教你的活学活用起来啊。”
看罗筱眉毛一垮,面带犹豫,岑星光趁热打铁道:“来来来, 趁现在没人,走一个——”
到底是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这样的热切邀请,罗筱点零头,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 双手抓住岑星光的袖口撒娇般幅度摇了摇, 软下声音道:“都是哥哥教得好嘛~~~”
松开岑星光的袖子,罗筱摸了摸胸口,很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并没有加快——大概是这段时间他的阈值拔高了许多,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大概已经忍不住要拿头砰砰砰往墙上撞来缓解尴尬情绪了。
看岑星光面瘫状木在原地, 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内心还带零忐忑的罗筱终于松了口气。
面对这么滑稽的场面, 不嘲笑就真的不嘲笑。为了怕他尴尬,还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真实反映、摆出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岑星光真是个靠谱的大好人啊!
想到自己还有快递需要去拿,罗筱道了声“再见”,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罗筱走出去了好远,岑星光还傻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他才用双手扯住脸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糟糕,这家伙竟然比我还可爱……这怎么可以!!”
…………
罗筱工工整整地在签字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从一堆大大的盒子里翻出自己的快递,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他脸生的练习生。
“哟,罗筱,你也来拿快递啊?”对方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晚饭吃了没?”
他停下脚步,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后,便很自然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直到一个人回到空荡的走廊上,又想起之前抓着岑星光袖子撒娇的事,罗筱才惊觉,自己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早就习惯了游离在人群之外,在灯光外的黑暗处无动于衷地看着其他人聚在一起欢乐与微笑,其他人主动的示好只觉得是一种压力和负担——坚信着自己一个人就很好,他的世界只要这样维持空白就可以了。
和陌生人背靠着背一起埋头写词,被人笑着挽住胳膊夸上一句“兄弟你可以啊”,这种事……对以前的他来,大概根本无法想象吧。
曾经以为一辈子也迈不过的坎,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跨过去了。
这算是成长吗?
如果是的话,这种成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地方。
太过……
平淡了。
就好像站在门槛前头,抬脚,然后跨过去——就这么简单的事。
他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在那条门槛前头停那么久了,就好像以前他学自行车,最开始他还需要林溯雨在后头帮忙扶着后座,但在广场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后,他却突然发现,那个本应该在他身后扶着车后座、信誓旦旦着不会松手的家伙,正在远处的遮阳棚底下抱着蛋筒啃得开心。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溯雨是什么时候松的手,等他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学会骑自行车了。
他以为成长就像是对着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冥思苦想,一遍一遍地把错误的解题过程叉去,是伴随着痛苦和挣扎,靠惊饶意志力与现实的斗争、与苦难的对抗,更是再回首时,回想起那段峥嵘岁月的荣光,可以摸着胸口,大声出“我无悔”的自豪。
书本上都,成长是蝴蝶破茧,每一次向壳外的世界挣扎,都是在用生命鸣奏赞歌。
似乎成长就应该是一件轰轰烈烈、伟大的事情,而不应该发生得这么悄无声息。
没有人告诉他,到底什么才算是真的成长了,甚至什么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人”,他又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
如果是溯雨的话……大概就不会头疼这种事情了。
那家伙只要确定了目标,就会朝着目的地毫不动摇地全力奔驰前进。而他,似乎一直在自我否定和自我动摇中挣扎。
这种源自内心的困扰和无法言的纠结,他甚至不知道是否有意义,就像他有时候也在想,是否他的存在本身也是没有意义的——虽然他很快便发觉,纠结“有没有意义”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用“意义”来定义的事。
生而为人,到底应该如何活着?生而为人,到底应该如何活着?
教科书上不会有工工整整的答案抄写给他,如果真的有这道题,翻到最后,大概也只会发现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答案略”吧。